“這想法不錯，到時候讓你..大爺跟著過去陪客，”馬大娘笑點頭道，“二海不是個能喝的，少不得你..大爺過去幫忙。”

    涼州這邊的人，男女老少幾乎人人都酒量了得，相比之下，趙清明的酒量就不夠看的了，尤其是趙清明現在還滴酒不沾，從前是謹遵醫囑，爲了儘快治好眼睛，如今雖然眼睛復明了，趙清明卻還保持著這個習慣。

    當然了，翩翩也覺得這是個好習慣，希望她家二海哥能繼續保持下去。

    “那就像謝謝大爺啦！”翩翩就等著馬大娘這話呢，聞言自是眉開眼笑，突然想到了什麼，翩翩放下了手裏的包子，起身去開啟了炕尾的櫃子，從裡面取出來一個大包袱，放到炕上，一邊跟馬大娘道，“大娘，老家那邊的大哥大嫂請人給咱們捎來了許多東西，瑞兒不是很喜歡吃湖州的臘肉臘腸嗎？我就給你們裝了一些，還有些香菇幹筍什麼的，您回家的時候記得拿著。”

    馬大娘跟翩翩也不客套，點點頭說是知道了，一邊又好奇問道：“老家的大哥大嫂沒出什麼事兒吧？這麼老長時間都沒個動靜的。”

    苗大哥苗大嫂很長時間沒有動靜，這事兒馬大娘也是知道的，畢竟從前三不五時就往涼州送東西，那熱乎勁兒就別提了，然後冷不丁地就沒了動靜，馬大娘也挺擔心來著。

    “沒事兒，就是家裏弟弟出了點兒事兒，連累一家人都跟著操心，不過現在已經沒事兒了，都過去了。”翩翩解釋道。

    “哦，沒事兒就好，一家人太太平平的，比什麼都強。”馬大娘點頭，感慨著。

    “對了大娘，瑞兒還沒有寫信回來嗎？”翩翩突然想起了這一茬兒，忙得詢問。

    “沒呢，估計是忙得沒功夫寫信吧。”馬大娘搖搖頭道。

    不是外出遊學嗎？怎得就能忙到連寫信的功夫都沒有？而且瑞兒又不是那種不著調的孩子，明知道家裏祖父祖母必定掛心，怎麼可能不寫信回來保平安呢？這都外出遊學有……

    兩個多月了呢。

    翩翩心裏免不了有詫異，也有擔心，但是卻也不好當著馬大娘的面兒說這些，不過馬大娘對此卻明顯並不擔心，反而一邊繼續擀皮兒，一邊笑著跟翩翩道：“左右是跟著他師父一道外出遊學的，便就是去了天邊我也不擔心，他師父人且好著呢，又是個踏實厚道的性子，我們老兩口都放心著呢。”

    這倒也是，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翩翩頓時就覺得寬心不少，一邊也笑著跟馬大娘道：“都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一次遊學對瑞兒自然大有裨益，往後咱們瑞兒必定能鄉試會試殿試來個連中三元，也不枉師父厚愛，大爺大娘操心這麼些年。”

    “咦！啥連中三元，咱也不敢指望，就盼著他能順順當當的，往後日子能過得輕輕鬆鬆，別像咱們這般起早貪黑就成，”馬大娘忙得擺擺手，頓了頓，又道，“依我看啊，做個師爺或者是教書先生就不錯，既清閒又得人尊敬，而且離家也近不是？往後他娶妻生子了，趁著我們老兩口還有把子力氣，也能幫襯幫襯帶孩子。”

    啥？

    師爺？

    教書先生？

    包著包子的手頓時就是一頓，翩翩的心裏也跟著一頓，若是真的做了師爺跟教書先生，那豈非委屈了瑞兒？而且聽趙清明對瑞兒的不吝誇讚，翩翩都覺得以瑞兒的資質才幹位極人臣都不是沒有可能，最重要的是，瑞兒還是個抱負遠大的，不過馬大娘的想法卻是將瑞兒留在涼州這邊的一畝三分地兒？

    那豈非是要折斷蒼鷹的翅膀？

    翩翩繼續包著包子，將包好的包子放好，頓了頓，然後試探著道：“大娘，你看啊，瑞兒小小年紀便就能一舉中了秀才，這在咱們涼州城裏頭可是獨一份兒的，當時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呢，不是連長安那邊的名師都注意到了咱們瑞兒嗎？可見咱們瑞兒是個相當了得的，如今得了名師指點，瑞兒自是今非昔比，所以往後再引起個大轟動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那到時候指不定就能一舉吸引京師那邊的名師，甚至是朝廷注意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翩翩這麼一說，馬大娘登時就愣住了，拿著擀麪杖站在，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一臉的茫然凝重，又過了好一會兒，她纔回過神來，低著頭繼續擀麪皮兒，卻再不肯說什麼，看得出來，馬大娘的心情明顯不大好。

    翩翩其實心裏是十分不解的，都道是人往高處走，家裏的孩子能夠出息，能夠憑本事從寒門子弟搖身一變成為天子門生，那不管在什麼地方在什麼家庭，都是件頂轟動頂驕傲的事兒了，用老百姓的話說，那簡直就是祖墳冒煙啊，可是馬大娘怎麼……

    卻是這樣的一個反應呢？

    翩翩不明白了，悄默默地打量著馬大娘的表情，看著老人家複雜又凝重的一張臉，翩翩心裏愈發納悶兒，老人家到底是怎麼個想法呢？難道就是因為……

    捨不得瑞兒遠離家鄉？

    不，不會是這樣吧，要是真捨不得的話，馬大娘馬大爺又怎麼肯願意讓瑞兒去長安求學呢，不但願意，還全力支援，甚至都放棄了包子鋪的生意，老兩口還巴巴地跟著過去照顧瑞兒，真是不能更支援了。

    所以，馬大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翩翩正不明白的時候，馬大娘突然就掉眼淚了，翩翩一時都看呆了，再反應過來之後，翩翩忙得放下手裏才包了一半的包子，手忙腳亂地取來帕子，忙不迭遞給了馬大娘：“大娘，您這是怎麼了？大娘，您……您快擦擦眼淚吧。”

    這好端端地怎麼就哭起來了？

    難道是真的捨不得瑞兒離開？

    “大娘，我知道你跟大爺都是最疼瑞兒的，捨不得瑞兒離開那也是人之常情，這……這沒什麼的，我能理解的，真的能。”翩翩忙不迭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