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本是方家這邊為翩翩母子擇的婢子，婢子的孩子又怎麼敢稱呼方恆之為“舅爺”呢？可情況早就不一樣了嘛，阿蠻如今並非奴籍，早就在出嫁之前就被翩翩放了奴籍，所以那就再不是婢子了，且阿蠻又嫁給了身為御林軍副統領的林開，自然今非昔比。

    最重要的是，方家人都待阿蠻十分親切，畢竟翩翩早逝，難免這些子親人就在自幼伴著翩翩長大的阿蠻身上寄託了對翩翩的惦念，所以方恆之如今對阿蠻一家是真的親近，待阿蠻簡直像是半個女兒一樣，還是他親自教的讓臘八喚自己“舅爺”。

    臘八一身喜慶小紅襖外加虎頭鞋帽的喜慶可愛模樣，看的方恆之那叫一個眉開眼笑，當下便給了臘八一個大紅包，又親手抱著臘八逗了一會兒，這才讓阿蠻帶著臘八去後院兒去見過家中夫人小姐，林開自是不便前往後院，便就留下來跟方恆之說話。

    “方伯父，萬歲爺聽聞您已抵京，想明日見一見您，到時候我來接您入宮。”林開也不囉嗦，直接開門見山。

    方恆之聞言，麵露詫異：“什麼？萬歲爺要見我？”

    方家在揚州是數一數二的大商戶，跟揚州的官員自然是少不了往來的，但是也就僅限於揚州，如今雖然將生意做到了京師，但畢竟初來乍到，根基不穩，連京師的官員方恆之如今還都認不全呢，卻哪裏想到萬歲爺竟然要召見自己，這簡直是……

    不可思議。

    “是的，您沒有聽錯，萬歲爺的確有意想見一見您。”林開對此卻並不意外，畢竟他如今在萬歲爺跟前行走，趙清暄又一直暗中留意方恆之，這時候召見方恆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方恆之喝了口茶，好不容易纔壓下心裏的震驚澎湃，頓了頓又忙不迭地問道：“只是不知萬歲爺為何要召見我？”

    是啊，方家雖然家大業大，但說到底卻也不過是一介商戶，平素跟尋常官員打交道都得拿捏分寸，怎麼敢奢望萬歲爺會召見自己，饒是方恆之自詡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可這時候對於萬歲爺的心思也是一無所知。

    這事兒林開心裏還真是有數，當下便就將自己知道的，以及猜測的，都一一跟方恆之道來。

    “方伯父可聽說過去年鬧出的皇家農場的事兒？”林開問道。

    方恆之點點頭：“皇家農場的事兒當時鬧得那樣大，我自然是有所耳聞的。”

    先是萬歲爺將皇家農場這塊肥差交給了衛氏一門，再是衛氏一門新任衛國公父子用雷霆手段一掃皇家農場多年的腌臢腐敗，當時這事兒還引來一眾交口稱讚，可是沒過多久，事情就急轉直下，先是衛氏一門一夜之間被屠戮殆盡，再是衛氏一門被證實實則包藏禍心、欲意謀反，而之前整治腐敗打擊皇家農場之蛀蟲的手段，實則是爲了敲詐斂財，瞧著是正大光明，可實則就是黑吃黑，當時衛氏一門的事兒，真是一浪又一浪，莫說是朝中官員看的一愣一愣的，更讓方恆之這樣初到京師的商戶大開眼界。

    這時候，林開冷不丁提起皇家農場的事兒，方恆之便就心生疑惑，好端端的林開為什麼會跟自己提起此事？難道這跟萬歲爺召見自己有關？

    方恆之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不但見多識廣，更是心智超群，這疑惑才一生出，心裏便就冒出一個想法來，只不過這想法太過大膽，以至於方恆之都不敢相信，隨即便就壓了下去，然後靜靜聽林開解釋。

    不過林開一張口，方恆之那壓下去的猜測，便就又悄悄冒出頭兒來。

    “經過衛氏一門在皇家農場鬧出的那一通，萬歲爺心裏便就起了要好好兒整治皇家農場的心思，不過萬歲爺卻是已經不寄希望於再調撥皇室成員抑或是官員前往接手皇家農場了，皇家農場多年以來任人唯親、貪腐不斷、蛀蟲叢生，這樣的弊端由來已久，再換個人去無非是換湯不換藥，所以萬歲爺便就想著不再將皇家農場交由皇室成員或者官員打理，而是將皇家農場交給可靠有能力的皇商打理。”林開解釋道。

    方恆之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皇家農場從前一直被皇室成員管理，原本就是先祖皇上存心照顧這些子皇室親眷，不過這些皇室成員並不懂經營之道，又存著從皇室農場裡頭吸血的心思，所以自然就將皇室農場交給心腹打理，這些心腹的頭等大事，自然是一門心思幫著主子斂財，其次是保證他們這起子二等主子的錢袋子，所以皇家農場的管理一直十分混亂，更是腐敗叢生，可以說皇家農場本身就是有縫的雞蛋，自然會引來無數苗二那類的奸商吃肉喝血，至於皇家農場為天家、為萬歲爺賺銀子的初衷，誰還記得？早就被丟在了腦後。

    偏生一直以來負責管理皇家農場的又都是皇室成員，就算是爲了顏面，在位的萬歲爺也不好嚴懲，多數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就更加縱容了他們這些蛀蟲。

    而如今，萬歲爺決定結束這也的局面，從今往後，徹底將皇家農場跟皇室切割開來，不再讓皇室成員有插手的機會，而是另闢蹊徑，找可靠又有能力的皇商直接接手經營皇家農場，不再由皇室成員經手，直接面向萬歲爺，說白了，要攬瓷器活兒，你得有金剛鑽才行，而方恆之的金剛鑽明顯讓萬歲爺十分滿意。

    比起從前先帝的縱容，很明顯，當今萬歲爺的性子卻直接得多，也講究實際的多，而正因此，這纔給了方恆之的機會。

    方恆之這時候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一顆心不由“砰砰”地跳了起來，若是萬歲爺真的讓他接手皇家農場的話，那往後他的能力、才華便就有了更廣大的舞臺得以施展，不再只侷限於一個小小的方家，而是面向整個天家，甚至是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