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麼能看得夠呢？

    這是他的翩翩啊，也是他孩子的娘啊。

    “討厭！”翩翩白了趙清明一眼，嘴上是嫌棄可是到底語氣卻軟了，順著趙清明的視線，她也低下了頭，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不知怎麼的，眼睛突然就有些潮了，頓了頓，她柔聲道，“趙清明，你能復明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

    趙清明總算能知道她的樣子了，而不是靠著想象，總算能夠告別無窮無盡的黑夜了，也總算能夠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和她一起鑑證著他們孩子的出生、成長，他們這個家的點點滴滴，從今往後，趙清明不僅靠聽的靠觸控的，他也能靠眼睛看見。

    這真的是太好了。

    趙清明的眼睛也有些微微發潮，他有很多話想跟翩翩說，深情的，感激的，承諾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是伸出手，將翩翩輕輕擁入懷中，另一隻手則輕輕覆在翩翩的小手上，一起放在翩翩隆起的小腹上。

    他知道他們的孩子正在裡面萌芽成長，他也知道，他們的好日子正在破土而出。

    ……

    湖州，莫干山。

    趙清明跟翩翩的日子在蒸蒸日上，而遠在千里之外的苗大娘一家此刻就比較煎熬了，倒不是因為日子艱難、無以為系才飽受煎熬，而是對著桌上的大木箱子陷入煎熬。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飽受這樣的煎熬了，自從上一次那個京師官爺的突然造訪，苗大娘一家便就時常飽受這樣的煎熬。

    到現在，他們也並不知道那位突然造訪的官爺是個什麼來路，不過就是從他的口音，以及官府對那人的態度可以判斷出來，這人是京師來的，而且瞧著來頭肯定不小，要不然堂堂官府老爺又怎麼會對他點頭哈腰？

    只是再多的，苗大娘一家便就不知道了，不過有一點他們還是能夠確定的，那就是這個來頭不小的京師官爺肯定跟二海夫婦有著莫大的關係，所以……

    二海小兩口又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呢？

    苗大娘一家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但是卻又註定琢磨不出來，所以在如何跟二海小兩口繼續往來的事兒上，一家人都戰戰兢兢拿不定主意。

    這不，前幾天他們又收到了翩翩他們從涼州那邊捎過來的東西，還有來信，苗大娘一家看著那大木箱裏頭滿滿登登裝的東西，又是柿餅又是棉襖棉鞋又是風乾的羊肉牛肉，竟將近百斤的分量，還有翩翩在信上情真意切地噓寒問暖，苗大娘一家真是煎熬至極。

    苗大嫂一邊抱著熟睡的孩子，一邊時不時看異樣箱子裡的東西，到底是忍不住了，暗中用手掐了身邊的苗大哥一把，只把苗大哥掐的渾身一個哆嗦，好歹是忍住沒叫喚，苗大嫂是個什麼意思，苗大哥自然心知肚明，所以在苗大嫂的注視下，苗大哥到底還是硬著頭皮跟苗大娘苗大爺道：“爹孃，你們也看到了，二海他們對咱們……是真心不錯，雖然離得這樣遠，卻一直惦記咱們，三不五時地就給咱們送東西過來，真是有心了，咱們要不……還是跟從前一樣繼續跟二海他們往來？就當是……沒發生過這事兒一樣？”

    苗大哥話音一落，一直在門外偷聽的苗二頓時就來了精神，然後迫不及待地衝進房來，忙不迭附和道：“爹孃，大哥說得對啊，人家二海兄弟對咱們一片真心，咱們要是一聲不響地就斷了來往，豈非寒了二海兄弟的心？只怕要是讓人知道了，還要當咱們是白眼狼兒呢！”

    “滾！這家裏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苗二這話一出就引來了苗大娘的怒氣，抬手就抄起身邊的一個矮凳，不由分說就要往苗二身上砸，幸虧苗大哥眼疾手快，趕緊攔住了苗大娘，要不然，這下子肯定能讓苗二腦袋開花。

    見此架勢，苗二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當下就訕訕退了出去。

    “娘，您快別跟他一般見識，仔細氣壞了您老人家，”苗大哥趕緊勸著，一邊扶著老孃坐下，一邊給老孃倒茶，“娘，您快喝杯茶去去火。”

    “我能不生氣嗎？這還不都是因為他這個孽障？！”苗大娘兀自氣得咬牙切齒，“從前有你帶著他去東北跑貨，有你這大哥盯著，多少年了，也從來沒出過岔子，後來他這孽障生了貪心，硬生生將你們兩口子給擠去跑了西北，他要是能好好兒跑貨，倒也不辜負你們倆的辛苦，偏生他卻是個偏挑歪路走的！就因為他這個孽障，惹了多大的紕漏？咱們一家險些落了個家破人亡！”

    苗大娘真是對這個小兒子氣得牙根癢癢，苗大哥是個厚道正直的性子，苗大嫂潑辣精明會來事兒，所以從前有苗大哥跟苗大嫂在，苗二就算是想走歪路也走不上去，後來他死活將大哥大嫂給擠去跑西北，剩下他一個人跑東北的熟門路，只要他按照以前的路子跑就是了，銀子是不少賺的，可他偏生就不是個安生走正道兒的，眼瞅著旁人跟皇家農場私下交易賺了大錢，他便就忍不住了，也跟皇家農場勾勾連連起來，只是他運氣不好，銀子還沒賺到手呢，便就一頭扎進衛氏一門的手裏，直接被關入了地牢，險些命喪東北，也險些如苗大娘說的那樣，一家子都要跟著陪葬，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不過因為那位京師官爺的到來，苗家的這場危機才得以終止，甚至還峯迴路轉，不但苗二平安無事被送回了湖州，就連湖州這邊的官老爺，如今對苗大娘一家都相當客氣，知道苗大娘一家都是跑貨做生意的，官老爺還主動詢問，苗家有沒有去湖州城裏開鋪子的想法，若是有的話，官府那邊會幫襯一二。

    官老爺大發慈悲也不是因為天生長了一副菩薩心腸，自然對苗家也有別的心思，好幾次就話裡話外詢問苗家在京城是否有相熟舊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