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翩翩小聲問道。

    “翩翩，以後我能看見了，你還……還肯這樣讓我握著嗎？”男人嘴唇動了動，吐出微微帶著不安的話。

    這話一出口，就讓翩翩愣住了，趙清明半晌沒得到迴應，心下更是不安，以為翩翩覺得自己這是在無理取鬧，忙得又解釋道：“我……我不是在故意為難你，我知道這樣不好，肯定會讓人指指點點，我就是……就是習慣了，習慣了走在你左邊，習慣了去哪兒都牽著你，有時候一個人出門的時候，總覺得心裏空蕩蕩，特別不踏實，不是覺得危險不安全的那種不踏實，是因為……因為身邊沒有你，不管去哪兒，我都希望你能陪著一起……”

    趙清明解釋了一通，可是解釋來解釋去愈發覺得自己沒有道理，像是在無理取鬧，尤其是翩翩一直沉默不語，這更讓他不安，所以最後，他只得道：“是我太無理取鬧了，剛纔說的那些，你只當沒聽見吧，往後我再不會說那樣不講道理的話了。”

    是啊，是他不講道理，是他無理取鬧，從前眼睛看不見的時候也就罷了，如今眼瞅著眼睛就要復明了，而且眼瞅著都是要當爹的人了，卻還小孩子似的黏著翩翩，簡直是可笑可……

    他到底從什麼時候起，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幅沒出息的德行？

    不過……

    人就一定非得有出息嗎？男人就非得頂天立地、就不能撒嬌不能示弱嗎？

    趙清明這邊胡思亂想著，然後就覺得自己的手被姑娘給攥緊了，再然後就傳來姑娘溫柔又有力的聲音：“從前你跟我說過，在你那裏我可以無法無天可以不講道理，現在同樣的話，我也想對你說。”

    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就都煙消雲散了，趙清明腦中就只剩下說不出的感動了，不管什麼時候，他的翩翩總是這樣包容他遷就他，讓他一個大男人活的比孩子還自在還舒坦……

    對翩翩，他說不出感激的話，只是將翩翩的手握得更緊了，兩人沉默地朝前走了一會兒，趙清明忽然吸了吸鼻子，然後站住了腳，指了指對面，跟翩翩道：“這家的豬油糕剛剛出爐，不如買些回去？”

    翩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對面看去，果然是一家糕點鋪，不過她的鼻子卻沒有趙清明的靈，倒是沒聞到豬油糕的味道，不過，她現在對豬油糕並不感興趣，所以便搖搖頭，小聲跟趙清明道：“今天不想吃豬油糕。”

    “那想吃什麼？咱們這就去買。”趙清明忙道，如今翩翩有孕，口味那是一天一個變，趙清明也習慣了，每天一睜開眼，頭等大事就是詢問翩翩想吃什麼，然後便急急忙忙出門去給買。

    翩翩咬了咬唇，打量著男人英俊的側臉，面頰漸漸飛上一抹緋紅，然後她扯了扯男人的手，示意他低下頭，趙清明果然忙得低下頭，然後翩翩就湊到他耳畔小聲說了一句什麼，這話一說完，趙清明就當場愣住了，翩翩更是面紅如霞，再不敢看趙清明一眼了，然後拉著趙清明就往前走。

    趙清明這纔回過神來，也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半晌，行至一處安靜所在，趙清明才壓低聲音問翩翩：“真的可以？你現在……不是有身子嗎？”

    這話一出，翩翩的臉就更紅了，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確定四處無人，翩翩才小聲跟男人道：“苗大嫂在信裡說過，只要……過三個月就、就可以，我早……早就過三個月了……”

    後面的話是再說不下去了，翩翩的臉紅的簡直冒煙，像是被煮紅了的蝦子。

    “滿三個月就可以？你……你怎麼不早說？”趙清明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裡就明顯帶著委屈跟控訴了，當然更多的還是迫不及待，“快！快些回家！”

    翩翩：“……”

    ……

    這一晚，趙清明睡得異常香甜，原本他以為自己會因為眼睛的好轉而激動得輾轉難眠，但是在翩翩的懷裏，他卻很快進入了夢鄉。

    夢裏，他回到了京師，回到了寧王府，那個他跟翩翩最初開始的地方，他推開門走進王府，他深情地看著王府的每一處，從前院到後院，處處都留下太多太多有關翩翩的美好回憶，雖然回憶總是一片黑暗，但是在夢裏，他卻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過往，點點滴滴都帶著最美好的色彩。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月牙門前，站在那裏看著爬滿海棠的寂靜長廊，看著長廊上掛著的走馬燈……

    恍恍惚惚間，長廊下多了兩個人，一對年輕男女，坐在長廊下，姑娘仰頭看著走馬燈，笑著說話，男人細細聽著，面色嚴肅，耳朵卻微微泛着紅。

    “趙清明，咱們成親之前，你是不是叫人佈置了王府？”

    “對。”

    “那這走馬燈肯定是當時掛上去的，真是又喜慶又應景，趙清明，你知道迴廊裡的走馬燈上面都是些什麼圖案嗎？”

    “不知。”

    “來，王妃大人親自給你解惑，這個是和合二仙，趙清明，和合二仙你知道的吧？”

    “知道。”

    “這個是舉案齊眉，舉案齊眉，你聽說過嗎？”

    “聽過。”

    “這個是張敞畫眉，殿下博學，定然也知曉的吧？不用我跟殿下解釋吧？”

    “知、知道。”

    “殿下，這個是……百子圖，對了，百子圖你……”

    “我知道，知道！”

    ……

    只是在一旁看著，趙清明就能感受這男子有多害羞侷促，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因為……

    那就是他啊。

    跟翩翩相處的點點滴滴，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一天……

    那一天，他第一次親了翩翩，就是在這走馬燈下。

    “你很喜歡那些走馬燈？”

    “喜歡啊，畢竟是王爺送我的新婚賀禮啊，個個都喜歡呢。”

    “趙清明。”

    “啊？是覺得累了？想歇歇再走？”

    “不是，趙清明，我是想告訴你，我、我覺得……咱們兩人比那些走馬燈上畫的還、還好，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