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這都是正常現象，不用再繼續用藥了，要是實在癢得厲害，只管用放涼的清水洗一洗就好，”莫仲齊擺擺手道，一邊又叮囑道，“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一定要休息好，要睡好，不能強行用眼，急於復明，沒得事與願違，明白嗎？”

    “是，我記下了，一定遵照醫囑，”趙清明忙不迭點頭答應了，一邊又忙不迭跟莫仲齊道謝，“莫先生，實在是太感激您了，都不知道要怎麼報答您。”

    “是啊，真的太感激莫先生了，”翩翩也忙不迭附和道，聲音帶著點兒微微的哽咽，“莫先生，您對咱們夫婦恩重如山，真是……不知要如何報答。”

    這話聽得小虎都感動不已，不過莫仲齊卻一點兒都不懂憐香惜玉，更加不懂含蓄委婉，結果翩翩的話音一落，他老人家便大手一揮道：“行了，你們倆也用不著動輒如此煽情，既是這般感激我，不若多給些診金，或者是多給老頭子買幾罈子酒就是了，老頭子不過就這點子愛好，你們難道不知道？既知道還說什麼不知怎樣報答云云，沒得聽著叫人覺得你們虛情假意。”

    趙清明：“……”

    翩翩：“……”

    行了，這下子趙清明也不戰慄了，翩翩的哽咽也停住了，稍稍短暫的沉默後，翩翩忙不迭笑著點頭道：“正好之前我們還商量著要在家設宴款待莫先生還有沈郎中，待到時候備齊酒菜，還請莫先生、沈郎中一定前往賞光……”

    說到這裏，翩翩目光落到了一臉期盼的小虎臉上，忙得又加了一句：“還有小虎，記得到時候一定也要來哦。”

    小虎聞言，頓時兩眼放光，忙不迭點頭如搗蒜：“去去去！到時候我肯定去！二海嬸子，別忘了……”

    “羊肉燒麥是吧？放心，管夠！”翩翩笑著道。

    小虎最喜歡吃翩翩做的羊肉燒麥了，涼州這邊人都喜歡吃羊肉燒麥，翩翩不賣羊肉燒麥，但是卻也跟馬大娘學了，因為只在自家偶爾做著吃，所以翩翩做的羊肉燒麥，那就相當捨得放肉了，她做的一個羊肉燒麥用的羊肉能頂外頭的三四個呢，小虎第一次吃的時候，簡直吃的兩眼放光、滿嘴流油，那味道，小虎能記一輩子，這時候聽翩翩這話，小虎是又高興又怪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跟翩翩道：“謝謝嬸子啦！”

    雖然嘴上叫嬸子，但是小虎心裏卻拿翩翩當姐姐看，其實翩翩的年紀也就只比小虎大了幾歲而已。

    莫仲齊白了一眼小虎，那眼神明擺着，是嫌小虎丟人現眼，多大人了還如此貪吃，簡直提不上把。

    小虎被師公看的也的確有些訕訕的，尷尬得撓了撓頭，然後趕緊就低下頭繼續刮碗底的哪一點子臘八粥，然後就聽到師公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既是要做羊肉燒麥，那不妨就多做一些，吃不完的話，我還能帶回來。”

    小虎眼皮一陣抽搐：“……”

    師公啊師公，咱們倆到底誰更丟人現眼啊？到底誰纔是貪吃鬼啊？！

    小虎相當不滿，忍不住就往莫仲齊臉上瞥了一眼，眼神裏帶著不滿跟控訴，結果又被莫仲齊狠狠地橫了一眼——

    這就是神醫的待遇！

    小崽子你還別不服氣，等你成為神醫之後再說！

    ……

    夫妻兩人歡歡喜喜從秋安堂裡頭出來，來的時候，兩人各懷心思，走的時候，卻俱是面帶笑意，還沒出門，翩翩就開始跟趙清明商量起了在家設宴要採買的一應菜肉。

    羊肉肯定是必備的，不止要做羊肉燒麥，翩翩還想著燉一鍋羊湯，涼州人喜歡天寒地凍的時候喝一碗熱乎乎的羊湯，在涼州住久了之後，翩翩跟趙清明也很喜歡羊湯。

    “那到時候叫尕小直接多給送半隻羊過來，肉剁了包燒麥跟包子，羊骨燉湯。”趙清明道。

    包子鋪每天都要用到羊肉，羊肉一直是從一個叫尕小的人家採買的，尕小是馬大爺家的遠親，家裏養羊，在涼州城開了個專門賣羊肉的肉鋪。

    “嗯，那就多買半隻，再就是蹄髈，莫先生愛吃紅燒蹄髈，到時候咱們直接買倆，讓沈郎中跟小虎也都一併吃個痛快，”翩翩點著頭道，“對了還有酒，外頭的酒也不知道好不好，不若就直接從老官莊裡頭買幾罈子酒吧，以前馬大爺說過，老官莊的酒好喝。”

    “嗯嗯，那就買老官莊的。”趙清明點頭道。

    “仔細腳下臺階，”翩翩提醒著趙清明，扶著趙清明下了秋安堂門前的臺階，待看見趙清明順利下了臺階，穩穩走在平地上，她才鬆了口氣兒，頓了頓，然後輕輕吐了口氣兒道，“用不了多久，就不用我提醒你了。”

    一邊說著，翩翩一邊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趙清明的手，總覺得心裏有塊地方空落落的。

    翩翩這話一出，趙清明也沉默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翩翩仰著頭看著身邊高大沉默的男人，心裏有一絲悵然滑過。

    這也許是趙清明最後一次需要她扶著、需要她指路的出門了，往後，再出門的時候，趙清明也許就已經不再需要她了，到時候，他可以像所有正常、健全的男人一樣……

    不，他比別人來的更加英俊，更加迷人，更加讓人過目難忘。

    到時候，人們對他的議論不再是搖頭嘆息說可惜，而是私底下議論他的樣貌他的風姿，一定還會有許多姑娘一瞥之下便念念不忘……

    就像她一樣。

    或許到時候，人們還會看著趙清明搖頭嘆息說可惜，只不過可惜得不再是他的眼睛，而是他這樣一個讓人挪不開眼的男人竟然娶了一個她這個同樣讓人挪不開眼的……瘸子。

    想到這裏，翩翩不由一絲苦笑，然後收回視線，低下了頭，正難受著，握著自己的那隻男人的大手，力道卻突然大了一倍，將她緊緊握住，這讓翩翩不由就是一愣，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沉默的男人。

    “怎麼了？”翩翩小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