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最大憾事
而現在趙清明還不知道莫仲齊是否已經將他跟翩翩還存活於世的訊息傳回京師,傳到那個所謂訊息來源之人的手中……
應該沒有。
若是真那樣的話,莫仲齊也不可能提議帶他跟翩翩離開大夏躲到西域去,很明顯,莫仲齊對他們也沒有任何惡意,要不然的話,之前那麼長的時間,肯定是足夠莫仲齊傳遞訊息,也足夠京師那邊過來拿人了。
所以……
莫仲齊對他們沒有惡意,甚至可能莫仲齊在京師的舊識,對他們也沒有惡意,或許就是在舊識的影響之下,莫仲齊纔會善待他跟翩翩,竭盡可能地救治他們,一門兒心思地想著為他們追回平安扣,確保他們的身份不洩露,如今甚至還考慮把他們送去西域。
所以,莫仲齊為社麼對他們這樣好?而他在京師的舊識又會是誰?
如今京師裡頭還有誰是這樣一門兒心思設身處地地為他還有翩翩考慮呢?
驀地,萬歲爺那張總是嚴肅冷漠的臉浮上了趙清明的腦海,難道是……
父皇?
而莫仲齊就是第二個馮賀嗎?
可是父皇若是真的跟莫仲齊是舊識的話,那父皇為何沒有想過請莫仲齊這個最擅醫治腦疾的神醫入京給三皇子醫治腦疾呢?
這不合理啊……
而且父皇又怎麼可能預測的出他們未來的遭遇?甚至連他們會前往涼州都能做出如此準確的預判?
不,絕沒有這樣的可能,因為就連他們自己當初也是萬萬想不到的。
不是父皇,那還有可能是誰呢?
趙清明正想不明白的時候,莫仲齊卻是一臉目瞪口呆,他並沒有戳破趙清明跟翩翩真實身份的意思,在日常交談之間也一直都有主意,可是卻哪裏想到趙清明卻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難道就是因為剛纔自己提出要送他們……離開大夏?
這小子未免也忒警覺了吧?
莫仲齊眨了眨眼,在心裏一番思量,沒用多長時間,就決定要跟趙清明開門見山,一則是,他自來並不是會說謊的性子,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彎彎繞,猜中了就猜中了,索性大大方方說出來,省的他一個人揣在心裏憋得慌,二則是,如今平安扣外流,情況不容樂觀,他也是想跟趙清明認真商量商量,自然就不好再繼續裝不知情了。
既是下定決心,莫仲齊也就不再墨跡,嘆了口氣兒,然後跟趙清明道:“殿下可還記得嘉元二十七年年初,衛國公府的人曾經一再登門送上新年賀禮,卻接連被殿下拒之門外?”
既是已經猜到莫仲齊知曉他們身份,所以這時候從莫仲齊口中聽到“殿下”,趙清明也沒有覺得吃驚,讓他吃驚的是莫仲齊後面說的事兒。
“你說的是……衛國公府的人?”趙清明語氣跟表情都充滿了詫異,他猜測莫仲齊跟萬歲爺相識,或者是鹿成林,甚至可能是趙清暄,但是卻怎麼都沒有想到與莫仲齊有關係的竟然會是衛國公府,真真是太意外了。
“不錯,是衛國公府,”莫仲齊點點頭,提到過去、跟衛庭之最後一次見面,莫仲齊語氣中不免就帶著些感傷來,“當時皇后的人滿處地找我,為的是讓我給三皇子醫治腦疾,涼州乃至整個西北到處都是皇后的人,真是連落腳的地兒都不給我留,我不肯入京更不肯摻和皇家的事兒,被逼的沒處躲,是衛老國公派人把我接了過去,然後我就一直躲在清風觀裡頭,除了回京過年的幾天,他也一直都陪著我在清風觀裡頭,他跟我談的最多的,就是你的眼疾,對於不能在意外之時第一時間給你醫治眼睛這事兒,他整個做外祖父的一直內疚自責,這也是他心底的一處心病。”
說到這裏,莫仲齊停了下來,看著趙清明覆雜的表情,又看了看趙清明的那雙眼,心情是既有欣慰又有失落。
“他……真的是這樣想的?”趙清明不確定地問,畢竟莫仲齊口中的外祖父跟他從小到大親眼所見的外祖父,實在是……天差地別,壓根兒就不像是同一個人,趙清明一時間只覺得荒謬異常。
“是的,他是這樣的想的,一直都是,他也一直都心疼著你,只是……他卻沒有辦法像別的長輩一樣正大光明地心疼自己的孫輩,想疼卻不能疼,甚至連親近不都行,反倒還要表現出冷漠與疏遠來,這應該是……他此生最大憾事吧。”
莫仲齊比任何人都瞭解衛老國公的掙扎與痛苦,畢竟他是最瞭解衛庭之這輩子心裏路程的人了,莫仲齊以為自己這輩子到死都沒有機會向任何人提起衛庭之了,沒想到就在今天,他卻又有機會了。
當下,莫仲齊便將自己跟衛庭之的相遇相交過程說與了趙清明,然後就是衛庭之的悲催後半生了,莫仲齊一邊說著一邊不住搖頭嘆息:“這世上就沒有比他更慘的人了,先帝對他的信任、他對先帝的無限忠誠,成就了這對君臣佳話,但是卻也徹底葬送了他的一生,後面發生的事兒,千頭萬緒,讓人眼花繚亂,但是歸根到底還是先帝。”
是啊,就是因為是先帝的肱股之臣、託孤重臣,所以打一開始衛庭之與衛氏一門就成了新皇心底的一根刺,在此基礎上,纔有了後面種種的糾葛與暗潮涌動。
趙清明靜靜聽著,待到莫仲齊總算說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將衛氏一門跟天家的種種糾葛都擺在眼前,趙清明心裏其實已經沒有太大的波瀾,畢竟很多事兒,他跟翩翩之前就已經猜到了,比如趙清暄的真實身世,這時候有了莫仲齊的一錘定音,後面趙清暄的突然轉變、鐵血手段,也就更好理解了。
必然是萬歲爺欲踩著趙清暄扶五皇子上位,趙清暄從衛氏一門那裏知曉前塵往事,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然後在衛氏一門的助力下,最終先下手為強,然後纔有了後面看似風平浪靜、順理成章的繼位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