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門熟食店胖胖的女掌櫃聞言，頓時拍手叫好，一邊又忙不迭叮囑趙清明道：“二海，那你以後可得好生開店賺銀子了，可別委屈了你家小媳婦兒！”

    “對對對，好生開店，只要別太懶，養活媳婦兒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左右這鋪子位置好著呢！”別的人也都跟著紛紛附和，也有人開始動手幫他收拾起了店鋪來。

    趙清明心裏說不出的感動，從前在天家，見多了波詭雲譎，每天一睜眼就要開始預備著被人算計，同樣也要想著怎樣算計別人，雖然錦衣玉食、山珍海味，可那樣的日子，又哪能跟眼前的比？

    不，從前的不叫日子，現在的才叫日子。

    到底人多力量大，有街坊鄰居們的幫忙，包子鋪很快就被收拾好了，趙清明再三跟大家道謝，又請大家明天一定來鋪子裡頭吃飯，趙清明真心實意，大家也都沒有扭捏，便就痛快應下來了。

    從包子鋪回來，趙清明又去馬大爺家把蒸籠一類的東西給搬回家，然後就開始動手和麪，趙清明如今和麪的手藝真是不錯，不愧是得了馬大爺的真傳，要換做是翩翩，那一大缸幾十斤的麵，她這細胳膊細腿兒的是累死都活不過來。

    雖然天兒冷，不過將麪缸放在炕上，用不了多久也就能發好了，然後兩人就開始包包子了，因為眼疾的關係，趙清明不方便包，不過卻能擀皮兒，兩個人一個擀一個包，一邊說著話，也不覺得累，聊到街坊鄰居的時候，兩個人都挺感動，翩翩還提議明兒吃飯的時候，給大家多準備幾個小菜，趙清明自然滿口答應，說了自己到時候去買。

    只是沒過多久，趙清明就察覺到了翩翩的異常，這丫頭怎麼這麼半天沒動靜？

    當下，趙清明就放下了手裏的擀麪杖，擔心地問道：“怎麼了？怎麼一直不出聲？是不是覺得不舒坦了？”

    翩翩是不舒坦，不過不是身體上的不舒坦，而是心裏不舒坦。

    翩翩默默包好了手裏的包子放好，然後打量著趙清明，抿著唇不知道怎麼開口，頓了頓，才小聲道：“趙清明，那什麼我……我把手鐲給當了。”

    趙清明一怔，然後很快反應過來：“苗大嫂之前送你的銀鐲？”

    苗大嫂跟苗大哥兩人之前來涼州的時候，苗大嫂買了一對銀鐲，堅持送一隻給翩翩，翩翩自是推辭不肯收，苗大嫂卻拉著她的手，小聲勸道：“收下吧我的好妹妹，哪兒有女人不好梳妝打扮的？你人長得又好看，更沒有成日素面朝天的道理，只是嫂子也買不起更好的鐲子，你別嫌棄纔好。”

    苗大嫂是真的心疼翩翩，也真的拿翩翩當自家妹子疼，瞅著翩翩啥首飾都沒有，心裏怪不落人的，也知道憑他們小夫妻兩人這樣的情況，只怕這輩子翩翩都捨不得買啥金銀首飾，所以苗大嫂纔會送翩翩手鐲，纔會跟翩翩說這樣的貼心話。

    翩翩聞言眼睛都泛紅了，心裏自是感動不已，也沒有再拒接苗大嫂的好意，將鐲子收下了，雖然不過就是個最不值錢的素銀鐲子，但是確實苗大嫂的一片心啊，翩翩別提多愛惜了，在她看來，就連從前安王殿下送她的那一套價值連城的三色翡翠首飾都比不上呢。

    這事兒自然是不會瞞著趙清明的，待苗大哥苗大嫂走後，翩翩便跟趙清明說了這事兒，趙清明聽了之後沉默半晌，後來跟翩翩感慨道：“馮賀真是咱們的恩人。”

    因為有馮賀，才讓他們死裏逃生，也因為有馮賀，才能讓他們住進了莫干山腳下的那個簡陋小院兒，才能得以與苗大娘一家相識，後來才能順利到達涼州，纔有了他們如今的日子。

    這一切，都得感激馮賀。

    翩翩聞言心裏亦是一陣悵然，她如何不感激苗大娘一家？不感激馮賀呢？只是還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去莫干山看看苗大娘苗大爺，當然，最重要的是去給馮賀祭掃。

    只怕是難啊。

    “是活當還是死當？”半晌過後，趙清明突然問道。

    活當換到手的銀子比較少，但是當出去的東西是可以加銀子贖回來的，但是死當就收不回來了，當出去的東西就直接歸人家當鋪所有了，但是能換到手的銀子卻比活當能多不少。

    趙清明問這個，是想著要是活當的話，等日後有銀子了，還能去當鋪把銀鐲子給贖回來來，雖然就只是一直再尋常不過的素銀桌子，可畢竟是苗大嫂的一片心意，趙清明自然是想把東西贖回來的。

    翩翩聞言頓時就縮了縮腦袋，一臉心虛，趙清明沒聽到翩翩吭聲，心下也就明白了，他是覺得有些可惜，但是卻也不會因此埋怨翩翩，當時的情形，他是可以想象的，翩翩也肯定是無奈之下，不得已才下定決心死當的，如今翩翩心裏只會比他更難受。

    “等下回苗大嫂他們再來涼州的時候，咱們也去買一對鐲子，到時候也送一支給她。”趙清明一邊繼續擀著麵劑，一邊寬慰翩翩道。

    “嗯，到時候咱不買銀的，咱買對金的！”翩翩忙不迭點頭答應。

    “好，就買金的。”趙清明牽了牽唇，柔聲道。

    趙清明以為去了翩翩的這樁心事，翩翩應該會好受，情緒也會好轉，但是又過了一會兒，趙清明還是覺得不大對勁兒，因為翩翩還是一言不發，趙清明心裏便再一次狐疑了起來，頓了頓，趙清明再一次放下了手裏的擀麪杖，對著翩翩緩聲開口：“你……是不是還當了別的物件？”

    啥叫知妻莫若夫啊？

    這就是啊！

    翩翩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就是一臉的心虛不安，她默默包好了手裏的包子，小心翼翼放到案板上，然後偷摸摸地觀察著趙清明的臉，抿了抿唇小聲道：“馬大娘臨走的時候，不是……送了我一對耳環嗎？金鑲玉的，說是……她老人家當年的嫁妝……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