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明聞言果然也是一陣沉默，半晌才點頭道：“嗯，給挑幾隻狼毫筆。”

    “嗯，”翩翩點點頭應聲，又道，“再給他們祖孫三人都做身衣裳……不，做件棉襖吧，如今天兒也冷了，苗大嫂他們上次帶來的棉花還剩好些呢，正好也給你做一件，涼州這邊冬天且冷著呢，棉襖都得穿厚的。”

    “我用不著，去年的還能穿，倒是你，要做一件厚的，長的，到腳脖子的，再做條厚棉褲，千萬別凍著了腿。”趙清明強調道。

    “哪裏就凍到腿了？成天不是在廚房待著就是在屋裏待著，哪裏冷了？”翩翩道，看著趙清明認認真真地打著結，翩翩心裏說不出來的溫暖還有心動，湊過去，在趙清明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小聲道，“趙清明，咱們又要迎來新一年了。”

    是啊，又要迎來新一年了，算起來這將是他們在一起迎來的第三個新年，往年當然也開心也歡喜，不管在京師巍峨肅穆的王府大院還是在湖州莫干山腳下的那座小宅院，他們都相依相偎、期待新春，但是心境卻都比不上今年。

    從前的所有提心吊膽、小心翼翼都不在了，他們總算能徹底踏踏實實、歡歡喜喜地過年了，這樣可真好啊。

    趙清明心裏一陣柔軟，伸手在姑娘微涼的臉頰上面抹了抹，柔聲問道：“囡囡想要什麼新年禮物？”

    翩翩看著男人柔和的臉，一陣心跳，想要什麼禮物？當然是想跟你生娃娃啊！

    之前就生娃娃的事兒，兩人開誠佈公地談了一次，從那之後，翩翩心情便就放鬆了很多，坐胎藥吃完也就沒再去買，就像趙清明說的那樣，時刻做好做爹孃的準備，但是卻也不著急，過好眼下的每一天。

    這半年來雖然肚子還是一直沒有動靜，不過翩翩卻再沒有著急過，但是此時此刻看著男人這張溫柔的臉，翩翩就又有點兒蠢蠢欲動了，她嚥了咽口水，正要鼓起勇氣對趙清明說點兒什麼不害臊的話來，卻看著一片雪花輕輕落在了男人的睫毛上。

    “下雪了！”翩翩一聲驚呼，“趙清明，下雪了！”

    趙清明旋即抬起了頭，然後就覺得臉上時不時落下一片冰涼，那種輕飄飄的涼意，讓他忍不住心頭一陣柔軟，情不自禁就伸手拉住了翩翩的手，道：“翩翩，我們這樣一直站在雪裏著，是不是一會兒就能白了頭？”

    翩翩看過來，看著男人微微仰著頭，唇角上揚的模樣，也跟著泛起了微笑：“你傻不傻？用不著靠下雪，咱們一樣能白頭啊。”

    “對，咱們會一起白頭。”男人輕聲道，將姑娘的手握得更緊了，兩人都沒再說什麼，仰著頭，感受著這一年的初雪，彼此心裏都是靜靜的，軟軟的，暖暖的。

    ……

    一起感受初雪固然是美好的，但是卻也不能不顧身子，他們兩人最重視的一直又都是彼此的健康，所以也不過就只是淋了那麼一會兒雪，趙清明趕著匆匆紮好了剩下的幾株石榴樹，然後就趕緊拉著翩翩回了房間。

    “趕緊把棉襖脫下來，掛起來烘一烘。”甫一進了屋子，趙清明一邊退下自己的棉襖，一邊也催促翩翩。

    “哎，知道了。”翩翩應聲，脫下了棉襖，然後一併抱著趙清明的棉襖搭在了靠灶臺的椅子上，讓灶膛裡的餘火烘烤棉襖。

    “烤熟了吧？”翩翩深深嗅了嗅空氣裡誘人的甜香，問趙清明道，“我都聞到味兒了。”

    “嗯，應該熟了。”趙清明也點點頭。

    當下兩人一塊擠著坐在灶膛前，趙清明熟練的從火塘草灰裡頭扒拉出幾個烤紅薯出來，拍了拍上頭的灰，遞給翩翩，兩個人就有滋有味兒地吃了起來。

    雖然宅院裏頭有專門的廚房，但是因為涼州冬日實在嚴寒漫長，所以幾乎家家戶戶堂屋裏頭也都砌了灶臺，直接連著火炕，一則是免於冬日還要來回往返廚房的折騰，二則是也方便房中取暖，所以基本上成天火塘裡頭的火都是不能滅的，所以大鍋裡頭也總是坐著水，這倒是方便了愛乾淨的翩翩，幾乎每天都能洗上熱水澡，渾身泡的熱乎乎的，腿腳似是比從前在京師的時候還要好一些。

    至於烤紅薯、烤栗子以及烤饅頭包子之類的小技巧，趙清明如今都已經能熟練掌握了，而且還相當樂此不疲，誰讓家裏養了這麼一位貪嘴的嬌囡囡？而且還偏生怎麼都養不肥，趙清明可操心了，逮著空就往翩翩嘴裏塞吃的，誓要一改翩翩弱柳扶風的形象。

    “這紅薯好吃，筋少，不……不噎人，還甜得很。”翩翩燙的一個勁兒呼氣，卻還是對手裏的紅薯讚不絕口。

    趙清明在心裏默默記下，囡囡愛吃西域來的紅薯，可以多囤一些，反正家裏還有個小地窖，多少都放得下。

    “喝點茶潤潤，別噎著。”趙清明提醒道。

    “嗯，”翩翩乖乖點頭，吃完了手裏的紅薯，然後取了茉莉花放在杯中，再直接從鍋裡面舀了一大瓢的開水倒進杯子裡，看著白瓷杯裡頭上下翻滾的茉莉花，翩翩不由一陣唏噓，“咱們從前在花房裏頭種了好些茉莉花呢，我還說要親手給你炒茉莉花茶呢。”

    只是後來，等不及花開，卻再沒有給趙清明炒茶的機會了。

    如今雖然家裏也買了茉莉花，她跟趙清明也日日喝著，只是卻哪裏能跟自己炒的相比？而且從前趙清明還誇過她花茶炒的好呢……

    想起這些，翩翩不由有些遺憾。

    趙清明也想到了從前，第一次嚐到翩翩炒的茶還是他們婚後第一個中秋節，姑娘爲了博他一笑，想出那麼個讓他猜食材的遊戲，如今想來不過是逗孩子的把戲，可是那個時候他卻真的特別開心，至於開心什麼呢？

    當時他沉浸其中，並沒有多想，後來他也仔細想過，想來想去無非都是在開心，有人肯為他花心思，什麼都不圖他的，卻一門心思盼著他能開懷一笑。

    而這個人，還是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