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掌櫃的一手提溜著老孫的後脖領子，一邊壓低聲音問道：“說，那兩人是個什麼來歷？什麼時候到的涼州？”

    老孫心裏叫苦不迭，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呢？他不過就是想賣房，不過就是多貪了二兩銀子罷了，怎麼就惹上這麼個瘟神了？

    老馬就罷了，反正他這就要腳底抹油了，老馬不過就是個賣包子的無用老頭兒就算想找他算賬那也不能跟啊，但是這瘟神要是不想讓他好過的話，那他……怕是好日子真到頭兒了！

    所以老孫自然是不敢扯謊，當下忙不迭老老實實道：“回……回大爺的話，我並不認識那對殘廢小夫妻，只是從鄰居那裏聽了一耳朵，說是……說是老馬瞧著那對小夫妻可憐，才收留的他們，是……是五六天前的事兒！至於旁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鄧掌櫃知道老孫不敢騙他，也沒有再為難老孫，一把將他甩開，卻又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趕緊滾出涼州，這輩子都別再回來，今天的事兒也不許對任何人說，要不然的話……”

    要不然什麼？

    鄧掌櫃的沒往下說，只是冷冷看了老孫一眼，老孫已經嚇得呆若木雞，忙不迭點頭如搗蒜：“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鄧掌櫃的沒再多說什麼，當下便轉身走人，老孫卻足足緩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緩過來，已經被嚇出了一身汗了，當下也不敢多想那對殘廢小夫妻到底是個什麼來頭，趕緊地捂緊荷包就往城門小跑而去。

    他可一定要趕在城門下鑰之前離開這鬼地方，這輩子都不來了！

    ……

    翌日。

    雖然馬大娘馬大爺特別想多留翩翩趙清明他們多住幾天，但是奈何不了兩人都心心念念想搬去新家，馬大爺馬大娘也沒有辦法，也只能由著他們去了，不過所幸兩家離的不遠，所以馬大爺馬大娘雖然心裏還有些捨不得，卻也不至於難過，反倒還為小兩口高興。

    馬大爺馬大娘堅持要為兩人喬遷，趙清明跟翩翩又不想耽誤了老兩口賺錢，所以便就定下等到下午老兩口包子鋪打樣到時候再一起搬家，其實他們攏共就兩個包袱，趙清明一個人就能拿完了，但是架不住馬大爺跟馬大娘的一番心意嘛，兩個人當然笑納啦。

    所以這一天跟往常一樣，馬大爺馬大娘仍舊去包子鋪買早飯，翩翩跟趙清明也跟著過去幫忙，待到包子鋪打樣之後，四個人樂呵呵地趕回家，然後開始張羅搬家的事兒，到這個時候，翩翩跟趙清明才知道為什麼老兩口非要堅持為他們搬家了，實在是東西太多了！

    “這是老婆子昨兒託人給你們彈的棉被褥子，就是時間趕，還沒來得及給套被子，等一會兒到你們家，老婆子趕緊地就給你們把被子套好，正好你們今晚就能蓋了。”馬大娘將翩翩拉進自己寢房裏頭，指著床上擱著的四條新棉被給翩翩道。

    翩翩實在是沒有想到，心裏自是感動得緊，原本她還打算先借馬大娘家被子用的，哪裏想到馬大娘竟然給他們準備了新的被子，翩翩嘴上連連道謝，一邊又趕緊詢問：“大娘，這些被子花了多少銀子？”

    馬大娘聞言忙不迭連連擺手，跟翩翩道：“你們纔在家裏住了幾天？又吃了多點子的糧食？你家二海給的銀子哪裏就使完了？就是用剩下的銀子給你們彈的棉被，哪兒有再收你們銀子的道理？你這丫頭若是再一味兒念着銀子，那便就是當咱們老兩口是貪便宜的黑心戶！”

    馬大娘都這樣說了，翩翩自然也不能再計較銀子的事兒了，心裏對馬大娘馬大爺自然更加感激，道：“既如此，那就不提了，不過還是要多謝大娘這麼細心，真是什麼都為我們想到了。”

    馬大娘這才露出小臉，一邊又從櫃子裡取出兩疊棉布來，送到翩翩面前，含笑問道：“瞅瞅，這花色可稀罕嗎？”

    是溫暖茜紅還有柔和鵝黃，這也是馬大娘昨兒準備的，就是爲了給翩翩套被子做被套的，她不知道翩翩喜歡什麼顏色，不過想來年輕的小媳婦兒定然喜歡這樣鮮亮的顏色，所以就給挑了這兩個顏色。

    翩翩的眼睛頓時就亮了，果然是喜歡得很，頓時一臉驚喜，忙不迭點頭如搗蒜：“稀罕，稀罕得緊！”

    “稀罕就好，”馬大娘這才放心，眼裏的笑容更濃了，又道，“棉被是用你們銀子給置辦的，這被套的布料纔是咱們的銀子買的，沒花多少銀子，不過卻是咱們老兩口的一點兒心意，算是送你們的喬遷之禮了。”

    翩翩真的感動得不得了，馬大娘馬大爺對他們真的是太好了，明明他們才相識不久，但是他們卻拿他們當一家人似的，尤其是馬大娘真是細心周到，樣樣都為她想到了，這讓翩翩忍不住就想到了周嬤嬤，一時間眼睛都紅了：“大娘……”

    “你這丫頭，快別這樣！”

    馬大娘給嚇了一跳，開了幾十年包子鋪什麼人什麼事兒沒見識過？可老人家就偏偏沒有見識過這場面，瞅著翩翩掉眼淚，馬大娘真是手忙腳亂，心疼得不得了，忙不迭去手去給翩翩擦眼淚，一邊不住道：“今兒可是喬遷的喜日子，可不能哭，沒得晦氣，聽到沒？”

    翩翩的臉被馬大娘粗糙的手給搓的生疼，不過她卻真的太喜歡馬大娘這粗糙的撫慰，都沒有躲閃，由著馬大娘又搓了幾下，她老實地點頭：“嗯，聽到了。”

    ……

    馬大娘捨不得翩翩搬東西，又自詡是個老當益壯有膀子力氣的，所以堅持自己抱起了四條棉被，翩翩則手裏捧著兩疊棉布訕訕跟在後麵出了屋子，實在不好意思的緊，可是這不好意思也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甫一出了屋子，她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呆了。

    只見，馬大爺正推著個獨輪車，上頭滿當當裝了幾袋子糧食，已經下學回家的瑞兒也沒閒著，手裏提溜這好大一條羊腿，另一隻還提一條……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