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以前的記憶
墨白看了一眼那個秒錶,臉色靜靜的。
陳宮則是笑了起來,道:“說吧,你想問得究竟是什麼?”
墨白麪無表情的看著他,像是在仔細的思索著,然後他慢慢的開口:
“你對那個小女孩……十三,究竟做了什麼?”
“我只是讓她活著而已。”陳宮抬頭看向了墨白,眼神這時候顯得很坦然。
一邊說,他一邊直視著墨白的眼睛:“這比起你來,不是好了很多麼?”
眼角微皺,似乎有些笑意:“剛纔你面對她的時候,是不是感覺特別的熟悉?”
“畢竟,你已經不是第一次殺掉她了啊……”
“我很好奇,當初你把整個實驗室的人都殘忍的殺掉時,心情也是這麼的……”
“難過嗎?”
墨白靜靜的坐在了高腳凳上,手掌握著陳宮的胳膊。
吧檯上的蠟燭,卻忽然開始搖晃了起來,不僅是蠟燭,吧檯上的兩個酒杯裡,金黃色的液體,也在輕輕搖晃,吧檯後面的酒架子上,那些或破碎或空置的酒瓶,碰出了清脆的聲音。
因為陳宮的話,更多的記憶開始涌入了墨白的腦海。
越來越多的事情,開始變得清楚。
他忽然想到了手術室的樣子,當時,自己也在,甚至想起實驗室的樣子。
那是一棟三層小樓,空間很大,周圍有著高高的牆壁,牆壁上面還有鐵絲網。
他記得幾十個小孩子,都生活在了實驗室裏,讀書,玩耍,聽大人講文明時代的事情,也記得那時候牆外似乎經常傳來亂糟糟的吵鬧聲,槍擊聲,哭喊聲,以及爆炸轟鳴聲。
但實驗室卻非常的安全,那種混亂從來沒有出現在孤兒院裏。
他記得那位總是和顏悅色,善良親近的老院長。
也記得除了老院長之外,實驗室也經常會出現一些“授課老師”。
他們有的年輕,有的年長,有的總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他還記得和實驗室裏的小孩子玩鬧,打架,翻老院長的電腦隱藏資料夾。
這樣畫面開始穩定的出現在他的腦海,彷彿撥去了層層的迷霧。
但忽然之間,這迷霧變成了血紅色。
所有陽光明媚的畫面,都像老照片一樣,從邊沿開始,染上了血紅色的邊。
而且這種觸目驚心的血紅色,還從周圍,向整個照片蔓延。
將所有的回憶,都染上一層血色。
他看到了血淋淋的走廊,看到了一地的扭曲屍體。
看到了十三臨死之前,那恐懼的眼神。
嗡——
空氣裡似乎有什麼聲音在響起,異樣的刺耳,讓人大腦疼痛。。
鼻血順著墨白的嘴角,慢慢流了下來。
陳宮靜靜的看著墨白,小心的試著掙脫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還好墨白沒有死死的抓著他,他掙脫了出來,輕輕活動了一下,然後從另一個口袋裏,取出了一塊嶄新的手帕,遞給墨白。
墨白接過手帕,擦了一下鼻血,看著潔白手帕上的殷紅,微微發怔。
“我……我究竟是誰?”他還是保持著平靜,臉上的表情反而顯得更少了一些。
“你是一個嚴重汙染者。”陳宮觀察著墨白的反應,沒有試圖拖延或是隱瞞的意思。
輕聲道:“在我們發現你時,你已經受到了很嚴重的汙染,在別人看來,你已經沒有希望被治好,但運氣很好,或說不好,我們還是治好了你……只是那時候,我們認為治好了。”
“而在後續的實驗裡,你顯露出了極大的潛力。”
“我們一度認為,你就是最好的選擇……”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一會,臉上似乎出現了些苦笑:“直到,你毀了一切!”
“你們……”墨白開口,又停下,耳膜不停轟鳴。
墨白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發現手腕上,已經青筋畢露,像是有蛇在裡面爬。
他用了很大力量,才控制住了這種抽搐與失控的感覺。
然後抬頭看向陳宮,竭力讓聲音顯得平穩:“你們當初做這些……又是爲了什麼?”
陳宮輕輕吁了口氣,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似乎平靜的墨白。
手指無意識的轉動著酒杯,金黃色的酒液,小幅度的搖晃著。
過了半晌,他才輕聲道:“你終於問這個問題了。”
“當年我們一度試圖讓你明白,可是當時,你不聽勸。”
輕輕說著,他抬起頭,眼睛坦誠的看著墨白,道:“我們試圖搞明白,並掌握這些力量。”
“紫月亮出現在天上時,我們就已經知道,有些人類無法拒絕的變故出現了。”
“我們發現了一種,一直伴隨著我們,但我們卻沒發現的力量。”
“這種力量,可以輕易的摧毀我們的文明、秩序,摧毀我們引以為傲的一切。”
“當時,有太多的人,在這種力量面前投降,心甘情願的接受一切。”
“就像是遇到了貓的老鼠,甚至都忘記了反抗……”
“但總有人是不甘心的,便如我們。”
他微微一頓,抬頭看向了墨白,聲音裡似乎有著某種驕傲:“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就是想要盜火種的人!”
“無論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我們都相信,總有一天,我們可以瞭解它,並徹底控制它……”
“人,生來就是爲了控制力量,不是嗎?”
陳宮說著,臉上露出了笑容,道:“從我們學會使用工具開始,就誕生了文明。”
“我們的文明史,就是一個學會控制的過程。”
“遠古時的雷電地震狂風,對於人類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但我們漸漸瞭解,並學會了控制,於是現代文明降臨了,紫月亮的出現,同樣也是滅頂之災,我們也一定可以控制。”
“就像這黑暗……”
他忽然抬頭,指向了這個酒吧。
酒吧大部分,都淹沒在黑暗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面對黑暗,我們不會指望等待太陽升起。”陳宮看著墨白的眼睛,輕聲開口:“我們會試圖點燃蠟燭,並照亮它。”
“嗡”“嗡”“嗡”
一道一道的衝擊,像是潮水一般,擠壓著墨白的腦海。
陳宮的話他有的聽到了,有的沒有聽到,就連他的眼前,陳宮那張臉,也是時而近,時而遙遠,像是一副被人拿在手裏,不停揉搓,拉開的畫,真實的世界有種不真實的荒誕。
墨白苦惱的握起了拳頭,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頂了頂,又重重的捶了一下。
他似乎試圖藉此讓自己混亂的腦海變得安靜下來。
然後他抬起頭,眼睛裏是滿滿的血絲,死死的盯著陳宮。
“那你們就可以……”
他用力保持著聲音的平穩:“就可以,把人隨隨便便的,切……切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