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活了一世，發現許多事情與自己想象中的並不一樣。

    程楚冉的心中升起一抹期翼：或許父親也是愛她的，只是上輩子她沒能看明白。

    程伍突然說道：“話說起來，你與齊王當真是有緣。我曾經聽齊王說過，你小時可曾救過他的命。”

    “什麼？”程楚冉確實是吃了一驚，慌忙把飯嚥下去，看著程伍，一臉的不可置信。

    “齊王殿下想是怕你為難，從來沒跟你提起過。為父這也是偷偷告訴你，不能多提。”程伍給程楚希夾了一塊肉，語重心長，“你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問。”

    程楚冉敏銳捕捉到了程伍話中的其他意味。

    蔣封為什麼會怕她為難？

    有些東西在她的心中呼之欲出，隱隱冒出些芽來。

    就像是前世她怎麼也像不明白一向恪守君臣之禮的齊王為何會謀反，而蔣煜疏為何又會用自己的姓名去要挾齊王。

    她心下雖然慌亂，但是面上卻維持著鎮定。她想立刻見到齊王，親口問問為什麼。

    這頓飯吃下來，甚是艱難。

    程楚冉從不是個會扭扭捏捏的女子，想做什麼，幾乎是立刻就去做了。但是在去見齊王這件事上，她卻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糾結。

    一方面極其想見，一方面又不敢見。

    萬一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呢？萬一絕口不提那事……只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纏上他呢？

    秋玉見到自家小姐心神不寧，以為她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正想著旁敲側擊問些什麼的時候，突然聽見程楚冉說：“你覺得齊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秋玉不明白，只能憑著自己的直覺回答，“我覺得……齊王長得好看，又有本事。”頓了頓，又回答，“和小姐也很相配。”

    一句話，讓本以為對待情愛一事早就心如死灰的程楚冉紅了臉。

    她嘆了一口氣：前世已經所託非人，重活一次，她還有能夠全心將自己託付出去的勇氣嗎？

    程楚冉約了蔣封喝酒。

    蔣封接過小廝手中的信箋，見到上面用秀麗的小楷書寫的自己。

    “明日午時，花滿樓，靜待君來。”

    葉離也瞧見了這個字樣，見蔣封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裏來氣，不由得用上了說教的口吻，“你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怎麼就對一個小女子束手無策？”

    “她和旁人不一樣。”

    這恐怕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他嘆氣，囑咐道：“就算不一樣，你也得明白，沒有哪個女子是不希望‘願得一心人心，白首不相離’的。現在他身邊只是沒了一個蔣煜疏，日後興許會有千千萬萬個蔣煜疏等著他。你瞅準機會，別後悔啊！”

    蔣封只是盯著小楷發呆，過了很久，將信箋拿起來放在鼻端，聞見了一股清新的荷花香氣。

    人還沒有見到，心就已經亂了。

    兩人見面時，心裏都藏著事，因此一開始相顧無言，只能用喝酒來掩蓋內心的慌亂。

    程楚冉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盤算著怎麼才能代入正題。但還是蔣封先開了口，“讓我猜猜，你找本王來是爲了什麼事？”

    結果程楚冉抬起頭來，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看著他。

    被美人這麼看著，就算是個久經沙場的鐵血將軍，也得慌了神。

    蔣封看到程楚冉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極其清淺的笑容。她笑過之後，似乎心事重重，眼睛笑起來的弧度消失，含著極大的不確定，依舊直視著他。

    “如果你——”

    程楚冉打斷了他的話，“你為什麼一直幫我？”

    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靠著思念程楚冉，蔣封才得以撐過無數個難熬得日夜。但是這沉積已久的情感，又怎麼可能輕易說出口？

    程楚冉深吸一口氣，決心要將自己不明白的東西一一問清。她繼續逼問：“為什麼你一直不告訴我，我曾經救過你？”

    說到這裏，她自嘲一笑，“我仔細回想了許久，才終於想起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是什麼樣子。”看著眼前早就出落成高大威嚴模樣的蔣封，程楚冉的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你居然……成了赫赫有名的齊王殿下。”

    蔣封有些恍惚，他一直不敢捅破的窗戶紙，居然是被程楚冉挑開的。

    “我想著，你要是永遠更不知道也好。這樣我們之間沒有虧欠。或許會更簡單一點。”

    程楚冉不懂。

    既然事情已經被擺在桌面上，蔣封也沒有遮掩。另一方面，他同樣壓抑太久了，急切需要一個出口來宣洩自己的感情。

    “我不想讓你覺得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你救過我。”蔣封的神色帶著淡淡的悲傷，讓程楚冉不忍心去看，“可是愛慕之情和感恩之情，本王還是分得清的。”

    “這些年來，我看著你為蔣煜疏神魂顛倒，心裏不知道有多痛。我甚至想著，若是我先告訴你我的感情，你會不會因此多看我一眼。”

    “後來我覺得不會，因為你同樣分得清你的感情。可我也希望你明白，蔣煜疏那麼混賬，我這些年探知到他結黨營私、貪汙受賄的證據多如牛毛。可是因為你喜歡他，我就不願意去揭穿他的醜陋嘴臉。我太害怕你傷心了，害怕到我可以離你遠遠的。”

    原來這就是齊王殿下的秘密。

    是他願意割捨下自己的抱負，卻又重新舉兵謀反的真正原因。

    不是眼饞皇位帶來的無上權勢，只是因為……一個程楚冉。

    這字字句句中隱藏著的無邊愛意，險些讓她透不過氣來。程楚冉一想到前世的蔣封曾經親眼看到自己和蔣煜疏走在一起，心就像是刀割一樣疼。

    淚水順著廉價蜿蜒而下，她終於控制不住，哭出聲來。

    蔣封慌亂站起來，走到程楚冉身邊。如果可以，他多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安慰，可是不行。

    “你別害怕，若是你今後不想見到我——”

    話戛然而止，因為哭成淚人的程楚冉突然站起身來吧，重重吻上了他的唇。

    程楚冉哭著說道：“對不起。”

    ……原諒我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愛我。

    也不知趴在蔣封肩上哭了多久，程楚冉才緩過神來，一邊抹著自己的眼淚，一遍不好意思的去覷蔣封的臉色。

    “別哭了，再哭都快要成小花貓了。”蔣封神色溫柔，捏了一把程楚冉的臉。

    程楚冉也在心中暗怪自己不爭氣，來之前明明千百次告誡自己，無論得知什麼真相都不能慌亂，可還是忍不住。

    她想，這一次不能再錯過蔣封。

    蔣封見女主停止了抽泣，這才猶豫開口：“楚冉，剛剛你那樣做，是不是就是……”

    他有些不敢？繼續問下去，害怕自己得到的結果與想象中的不一樣。

    程楚冉被一提醒，才察覺出自己剛纔到底是有多麼大膽。

    她斜斜看了一眼對方，像是賭氣般轉過頭去。

    剛剛分明已經表現得如此明顯了，怎麼這人還是不開竅？

    蔣封的心就如同擂鼓一般，越來越激烈，幾乎要跳出他的胸膛。

    他伸出手摟過女主的細腰，將整個人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裏。

    “你心裏面有我，你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程楚冉的心中也是一動，情不自禁，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將自己全身心都毫無保留地託付給對方。

    她緩緩開口：“是的，蔣封，我心裏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