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竟是不知道，程小姐原來也是這般有才的。”蔣煜疏和善的話從一邊傳來。

    眾人的目光朝他看去，才發現原來這位皇子殿下姍姍來遲，方纔入宴。

    這等熟稔的語氣……難不成程家小姐同這位三皇子，關係匪淺麼？

    程家……難不成要出一名皇子妃？

    “三皇子言重了，楚冉以前同三皇子從來沒有深入交流過，也沒有機會同三皇子一起暢聊，三皇子不知曉楚冉如今的才學，很正常的。”

    程楚冉三兩句話之間，就將蔣煜疏故意營造的曖昧氛圍給解釋了個一清二楚。

    周圍原來還懷疑這二人私底下有情的，現如今唉聲嘆氣的，為錯過一個大八卦而無可奈何。

    “在下聽聞程小姐方纔在煎茶宴上奏了一曲《清泠雪》分外惹人心情舒暢，只是遺憾錯過了程小姐展示琴技時間……”蔣煜疏瘋狂暗示：“不知今日是否有如此榮幸，能聽見程小姐再一次提在下奏響《清泠雪》呢？”

    倘若此時是其他人的話，恐怕已經將此事答應下來，要再給蔣煜疏彈一曲了。

    不過……

    “若是三皇子真想要聽的話，改日有機會，楚冉再給二皇子彈奏一回只是今天實在是不合適，還請三皇子見諒。”

    眾人聽了陳楚然的話皆恍然大悟，蔣煜疏沒有反應過來，而為那些想跟蔣煜疏交流的，都被笑道肚子抽筋了。

    “原來不知道，程小姐的這般妙人！”

    “一人一曲，絕不奏多的規矩，沒想到也有用得上的一天啊，真是奇了！”

    蔣煜疏面色有點難看。

    剛纔他一直在暗示想讓程楚冉再彈一曲，本想是讓他能跟程楚冉多交流，卻不曾想顯得他不知道煎茶宴的規矩，格外沒文化似的。

    “好了好了，都別在這耗著了，一直悶在這裏對著雪作詩難免有些枯燥，聽聞長公主府的梅花開的那叫一個好看，咱們一起去看看。”

    周圍人忌諱著蔣煜疏是三皇子，所以不敢給蔣煜疏太多的難看，見蔣煜疏面色不對，便趕忙轉移了話題。

    臺階都給他搭上了，蔣煜疏也沒有不下的道理：“那大家便走吧，耽誤了太久，萬一結束之後就是天黑了，便不好了。”

    眾人也都鬆了口氣，轉而向長公主府中的梅花林去了。

    “程小姐可曾見過初冬便盛開的梅花？”

    眾人在遊玩的時候，就是跟著自己的熟人一塊兒聊天。

    蔣煜疏顯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時機，擠開了程楚冉身邊幾個圍著他要交談的少爺書生，跟程楚冉搭話。

    “三皇子這是什麼話？若說別的，楚冉可能不敢妄議，可若說花草樹木，楚冉自覺見過的絕對不比京城的諸位少。”

    農莊當中最不缺的是什麼？自然是各式各樣野蠻生長的花草樹木。程楚冉在少女時期，就格外喜歡折騰農莊裡面的花朵。

    蔣煜疏被程楚冉這話堵得不知道說些什麼。

    在眾人暗含嘲笑的目光當中，蔣煜疏有些惱怒。

    這程楚冉當真是不識好歹！

    他堂堂三皇子，放下身份來同她一個鄉野丫頭搭話，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可這程楚冉，幾次三番的說這些讓他下不來臺的話，顯然就是不給他面子！

    不過，蔣煜疏到底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發作。

    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丞相府滔天的權勢，還有顧將軍手中的兵權，最終將怒意壓了下來。

    眾人便見出了醜的三皇子沒惱，反而衝着程楚冉露出一個溫潤如玉的笑。

    “我都要忘記了，程小姐在農莊長大，恐怕曾是見梅樹從小長到大都有，怎麼會沒見過初冬的梅花盛開呢……”

    這便是在給自己找補了，程楚冉抿嘴一笑：“三皇子也不必如此。”

    之後，程楚冉身邊的一世家公子給程楚冉摘來了支新梅，花蕊欲開不開，枝頭還粘著未融化的雪。

    眾人沒想到這公子居然如此大膽，這就將梅花給送上了！

    在夏國有那麼一個風俗，若是男子有了心儀的姑娘，便在初冬的煎茶宴上，摘一枝未綻開的梅花，送給那位姑娘。

    上頭要沾著雪，若是姑娘也有此心意，便將上頭沾著的雪含入嘴中，取“含心”之意，算是接受了公子的心意。

    若是姑娘對公子沒這想法，便將雪拂去，再將梅枝歸還給那位公子，取“拂去情意，另尋心歡”之意。

    這位公子如此大膽的舉動，讓周遭飲了些酒的人亢奮了起來，漸漸的，居然開始起鬨，讓程楚冉將雪含入嘴中。

    蔣煜疏看著面色平靜的程楚冉跟羞紅了臉的公子，心中不免堆積起了怒意。

    這人有沒有將他這個三皇子放在眼裏？

    他今日這般與程楚冉親近，看不出來程楚冉是他的人嗎？

    知道程楚冉是他的人了，居然還敢給程楚冉遞梅枝？

    一時上頭，蔣煜疏也忘了什麼徐徐圖之，讓程楚冉心甘情願喜歡上他。

    他也隨著習俗，在一旁的梅樹枝上摘了一枝梅枝，朝程楚冉遞去。

    眾人原本還在起鬨，但是看見蔣煜疏遞來的梅枝之後，皆靜默了下來。

    ——蔣煜疏遞來的那支梅枝上，梅花已然全部開了，而且蔣煜疏遞來的動作著急，上頭沾著的雪全被抖落了下來。

    程楚冉愣住，顯然沒想到向來在外人面前沉得住氣蔣煜疏，居然會做出這等失禮之事。

    給姑娘遞全然綻開的梅花未沾雪，一般是公子拒絕姑娘的心意，表“已有心上人”，還被市井的缺德人取笑為“咱倆沒戲”的意思。

    只是這等拒絕之意過於明顯且傷姑娘的心，一般是極厭惡那姑娘的情況下，纔會有公子做出如此行徑。

    她心中嗤笑，面上卻做出了為難之色：“楚冉知道三皇子心意，多謝三皇子，只是此梅枝，楚冉……”

    像是無法開口似的，程楚冉扭開了頭。

    而後，程楚冉又將另一位世家公子的梅枝掃去了雪，遞了回去。

    “諸位對不住，楚冉身體差，本不能見風，出來這麼久也是極限，先行告辭……”

    請完罪，程楚冉就帶著秋玉匆匆忙忙走了，生怕蔣煜疏又湊上來找她的不痛快。

    蔣煜疏看著他手中並未被程楚冉接過的梅枝，面色格外難看。

    眾人見蔣煜疏面色不對，也沒了玩笑之意，這鬧劇只能尷尬收場。

    只是背地裏，都笑蔣煜疏自作多情。

    堂堂三皇子，熱臉貼冷屁股不成，還做出此等無禮又滑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