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程楚冉在府中，倒是沒出什麼大事。

    程明夕其實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找她的麻煩，畢竟這位交際花忙著跟女學裏的大小姐們一同充當好姐姐好妹妹，哪裏顧得上她這個病秧子嫡姐。

    程楚冉放下手中的賬本，她微微眯了眯眼，拿起一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程楚冉的身子其實已經可以出門了，沒必要避著風，本來程楚冉打算明日便回女學上課。

    只是程楚冉需要提前些準備著生日宴的事宜，這纔多告了一天假。

    “小姐，這是梅夫人那邊送來的單子，說是她要跟林家夫人一齊去給相爺求符，這兩天府中東西的採買讓您去。”

    秋玉蹦蹦跳跳地進了門，把手中的清單遞給了程楚冉。

    自從程楚冉得了老祖宗的青睞之後，她們的日子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先前總是為小姐生活發愁而愁眉苦臉的秋玉，眼下也像她這個年齡一般活潑了起來。

    “那就準備準備我們出門採買吧。”

    程楚冉將手中的東西全都收拾了起來，秋玉的手腳很麻利，也沒耽擱，很快就出門去了。

    程楚冉出門，穿了件嫩黃色的厚衣裳，再用披風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免得見了風。

    秋玉在程楚冉的身邊嘰嘰喳喳的講著，似乎什麼事情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而程楚冉也沒覺得無趣，秋玉講什麼她就看什麼，偶爾同她一塊打趣兩句，儼然一副投入其中的樣子。

    程楚冉看著周圍的人來人往，每一個人面上都是匆匆忙忙的，她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她總共活了兩輩子，這麼多年了，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在這生活了許久的京城裏的街市當中逛過。

    也從來不知道，原來京城還有這麼一個地方，熱鬧非凡。

    上一世，蔣煜疏這麼一個人佔滿了她生活的全部，她滿心滿眼的都為這麼一個人去考慮了，哪裏還有心思去看看別的東西。

    而現在有了機會再在這人間逛一遭，她才發現，原來，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集市，也能那麼讓人悠然自得。

    “程小姐，這麼巧？”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程楚冉身邊響起，程楚冉下意識看向聲音的來源，止不住驚訝。

    “王……齊公子？”

    程楚冉差點就要將“王爺”這二字脫口而出了，若不是及時想起來此刻正是在大街上，恐怕今日此處要發生什麼。

    “沒想到這麼巧，出來逛逛集市也能碰見程小姐。”

    蔣封倒是沒在意這些細節，他聲音爽朗，在這人來人往鬧哄哄的集市之上，程楚冉都能清楚的聽清他的聲音。

    “只是……不是說程小姐的身子抱恙，連女學都許多天告假不去了，怎麼今日有這個興致來集市上玩了？”蔣封神色挪愉。

    “王爺，您誤會了，我們家小姐來這集市上可不是玩兒的！”

    秋玉生怕蔣封在外面亂說，趕忙甩了甩手上的清單：“今日我們小姐是從了梅夫人的吩咐來給府中找買過冬的物資的，纔不是出來玩呢！”

    程楚冉看了眼秋玉閃躲的眼神，微微有些無奈。

    這傻丫頭，本來她們兩個人出門的理由是正當的，可是照這丫頭這麼一說，反而變成他們兩個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程楚冉嘆了口氣。

    真是不知道該說她些什麼好。

    “原是這般。”蔣封一副瞭然的模樣，“可惜程小姐來的不巧，若是昨日來，集市上纔有新鮮的玩意，今日，最精彩的東西已經錯過了。”

    程楚冉還真有些好奇：“我看這集市上所賣的東西，多是生活當中的用品……能有什麼新鮮精彩的？”

    難不成有哪家的繡娘發明了一種全新的花紋樣式嗎？

    “程小姐這話便是有所不知了，誰說集市上便一定要賣些生活用品了？”

    蔣封否認，伸出食指搖了搖，一副“姑娘你有所不知”的模樣：“若是程小姐能早來一天，剛巧就能碰上皮影班的最後一場皮影戲。”

    秋玉眼神都亮了，她可從來沒見過真正的皮影戲呢！

    “可惜呀，今天這個點來唱皮影的夥計們已經收拾東西要走了，錯過真是太可怕了……”

    蔣封遺憾道：“就連我一年到頭來也看不到幾次呢。”

    程楚冉覺得好笑：“所以王爺就特地逃出來了，專門就爲了看這麼一場皮影戲嗎？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蔣封莫名地看了一眼程楚冉，嘴中含著一串糖葫蘆：“這有些什麼草率的？少年人，就該做些不合規矩之事，才能叫做少年人。若是我不為自己做一回什麼事，那一輩子……不就算是白活了嗎？”

    這話簡直醍醐灌頂。

    程楚冉深深地看了一眼蔣封，眼底是蔣封看不懂的，卻又格外深沉的東西。

    蔣封心下覺得不對勁，而後才發現，自己剛纔所說的那些話，似乎不太適合跟這種未出閣的大小姐說，有些尷尬的抓了抓耳垂。

    “程小姐對不住，方纔在下說的話不必聽進心裏去，你直接就當做是個市井嘮嗑，聽聽就過了……”

    “齊公子言重了，既然您不願讓楚冉記得，那這話今日便自您口出自我耳過，忘就忘了。”

    程楚冉面上不在乎，可沒人知道這話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啓發。

    “程小姐沒把這混賬話放在心上就好。”蔣封嚼吧幾下就把嘴巴里麵的糖葫蘆給嚥了下去。

    幾分錢一個的糖葫蘆，自然好吃不到哪裏去，劣質的麥芽糖的香味在他的嘴邊蔓延開來，這種體驗格外的新奇。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打擾陳小姐採買物資了。”蔣封挑了挑眉，自是知進退，不讓程楚冉為難：“不過若是有閒錢的話，可以嚐嚐路邊小販賣的糖葫蘆。味道雖不至於驚為天人，可居然意外的還不錯。”

    程楚冉點頭：“有機會，楚冉便去試試。”

    二人就這麼分道揚鑣，見蔣封總算跟程楚冉分開了，葉離很快就從一邊的簪子鋪離開，找上了蔣封。

    “沒想到你們二人還真挺有緣分的，這位大小姐病殃殃回來之後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想到到了你這裏，隨便出來逛逛都能碰上啊……”

    蔣封嘴角微勾。

    “這就是緣分，你嫉妒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