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聲音程楚冉的笑容僵在臉上，不情不願回過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葉離，臉色有些難看，半晌纔開口道：“葉公子蘭芝玉樹，竟也是愛偷聽她人說話之人。”

    葉離是她在莊子上住著時的認識人，只不過此人嘴欠，在莊子上時程楚冉與他算不上熟絡。

    不過在前世她成為皇后，那段時間倒是與葉離來往頗多。

    她若不死，想來還能和葉離成為摯友。

    她怎麼就忘了，葉離時不時會到安雲寺住一陣，她來之前應該打聽清楚。

    葉離也不客氣，展開手中的摺扇，笑盈盈道：“葉姑娘這麼說可是折煞我了，你們大張旗鼓在花園搭臺唱戲，哪裏用得著偷聽？只管遠遠站著都能看一場好戲。”

    今日天氣甚好，葉離閒來無事到園中走走，不料看上了一場好戲。

    若不是親眼所見，哪裏能想到眼前的女子還有兩副面孔？或哭或笑，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秋玉有些茫然地在他們二人之間看了一眼，主子說話，她身為下人在一旁看著似乎不妥，對葉離福了福身就要退下，不想纔要退下去就被程楚冉拉住。

    程楚冉面色複雜地看了秋玉一眼，她這侍女當的，怎麼如此沒有眼色？戳了戳秋玉的眉心道：“我不過是與葉公子尋常好友間說話，若是迴避反而會惹人猜忌。”

    說罷程楚冉遞給葉離一個“你說是吧”的眼神，暗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葉離心思通透，自然明白她話中之意，於是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程小姐所言正是，本公子書房中沏了一壺新茶，是今年剛得的雨前龍井，程小姐可要去嚐嚐？”

    “自然。”

    動身去葉離的院落前程楚冉回首看了眼程明夕方纔所在的方向。

    程明夕偷雞不成蝕把米，哼，這會子還不知怎樣。

    那頭，程明夕未能讓程楚冉在人前丟臉，氣憤回到住處。

    她還沒來得及摔打屋內物件，就有人緊跟著來到她的廂房興師問罪，乃是那位在人前借苛待庶妹之名擠兌了程楚冉的女子。

    “黎小姐……”

    “賤人！”

    程明夕纔開口就被那女子抬手甩了一巴掌，那女子嘴上不饒人，下手的力度更狠。

    眼前這位氣沖沖來質問的女子乃兵部尚書之女黎花雨，名字婉約，人確是個性子暴躁的。

    黎花雨打完人心氣仍未消解，面目猙獰地瞪著程明夕，指著她的鼻子道：“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心思才得以與花小姐親近幾分？今日全讓你給毀了！”

    往日裏玻璃一樣的易碎的程明夕沒有暴跳如雷，在地上坐了一會就回過神。

    就見她捂著臉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無悲無喜地為黎花雨甄了一杯茶，雲淡風輕道：“要討好花小姐來日方長，非一兩日的功夫，眼下最緊要的，是對付程楚冉。今日花小姐不是把藥粉沾到那賤人的衣袖上了麼？我們且看著。”

    程明夕把茶盞端到黎花雨的面前，把順從的樣子做到了極致，諂媚道：“今日之事花小姐亦參與其中，大家都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她能撇清到哪裏去？”

    伸手不打笑臉人，程明夕又是賠笑又是恭敬，黎花雨雖有不甘也不好再發作。

    “你說的不錯，花小姐終歸與我們在同一陣營，至於程楚冉，哼，她今日好過不到哪去。”

    而此時程楚冉這邊來到葉離的住處直接從葉離衣櫃裡翻出一身衣服，乾脆利落換上。

    被關在門外的葉離一臉錯愕，這丫頭真真是……

    比之在莊子上的時候更無法無天。

    “你這丫頭，纔多久沒見就沒羞沒臊的，我們何時有如此交情？何況你難道就不怕我心懷不軌？”葉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頭蔣封知道只怕一個月都不給他好臉子瞧。

    正在屋裏換衣服的程楚冉臉上不自覺漾出一抹笑意，在這一世他們自然還沒什麼交情。

    日後就有了。

    “你不會。”程楚冉風風火火換好衣服，將換下的衣服用一塊布裹了不由分說交給在門外等候的葉離：“幫個忙，把衣服燒掉。”

    葉離面上雖萬分嫌棄，但還是十分自然地把包裹接過來：“好好的衣服燒了做什麼？”

    “衣服上有毒，你不怕死就留著。”程楚冉徑直越過葉離，本欲一走了之，走到他身後還是停住腳步，“你……不要參與下半年的商會大典，千萬，千萬。”

    說罷程楚冉不給葉離提問的機會，步子飛快地走了，留下不明就裏的葉離站在原地。

    上一世葉離就是在參加這次商會大典時遭人暗算，斷了雙腿，在輪椅上度過他的後半生，這一世，若是能叫他避開這禍事，又何樂而不為。。

    參佛問禪這等事實在不適合程楚冉，而且上一世安雲寺之行發生了一件與她相關的事，雖然事情沒有明確證據證明是她所為，但此事導致她的名聲頗受詬病。

    這便是當年的安雲寺黎花雨之死。

    當年那件事程明夕做的天衣無縫，任誰都想不到是她所為。

    所以事情栽贓到程楚冉身上時，一栽贓一個準。

    程楚冉要頭疼的事情已經夠多，不想再多添一樁，汙糟事能遠則遠。

    程楚冉先程明夕回到相府，不等老祖宗來問，自己就先到壽安堂請安。

    “孫女久不在京中，並無幾個朋友，閨閣千金們亦不喜與我親近，孫女不想留在那。”

    此話直接，但是真假參半。那些人不喜歡與她親近是真，程楚冉也不大在意。只不過需得這麼說，讓老祖宗對她生出幾分憐惜罷了。

    老祖宗精明，除去特殊情況素日裏不會把多疑多思用在孫女身上。

    果不其然，老祖宗眸光閃了閃，似想死什麼似的，牽過程楚冉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祖母糊塗，忘了這茬。你是相府的嫡長女，不可讓人輕視，你更不能妄自菲薄。兩日後你去上學便坐老身常坐的馬車去，到底體面些，她們也就不會看低你。”

    程楚冉不著痕跡地收回手，笑說：“孫女謝祖母關懷，有祖母在，誰敢瞧低了孫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