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辰雪踉蹌了一下，慢慢的走到院子裡。

    宮人們抬來幾個大擔架到院子裡面，將裹了草蓆的屍體搬到大擔架上摞起來。

    “誒呦，公主怎麼來了？！”管事嬤嬤見到六公主進來，連忙過去殷勤道：“這兒血腥的很，滿是陰晦，別唐突了您的貴體。”

    “六公主可是有什麼事情？若是有急事，我們進屋裏談。”

    說著，便扯著脖子對身後的小宮女道：“阿香——去給公主沏茶薰香！”

    “不用了。”北辰雪語氣硬邦邦的道：“不用沏茶，本宮不喝。”

    “本宮一會還有事，問過了事情就走。”

    “誒，公主您問，您問就是了。”那嬤嬤殷勤的笑著道：“不論您問什麼，奴婢一定知無不言。”

    那些太監將已經摞上擔架的屍體抬起來，排成一排從北辰雪的身邊走過去，在路過北辰雪的時候，那嬤嬤還怒罵了一句‘小心點，別唐突了公主，不然扒了你們的皮’。

    北辰雪將人給攔下了。

    “這擔架上抬著的人，可是今兒在御花園後湖中當值的那些？”北辰雪問道。

    “是啊，今兒柳貴妃落水，這群奴才看護不利，全都被杖斃了。”管事嬤嬤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問，一頭霧水的回答了：“公主可是知道什麼事情？”

    “今兒那後湖中當值的人可是都在這了？”北辰雪心中一涼，又勉強咬著牙問道。

    “都在這了，皇上親口賜的死，誰又敢逃呢？”那管事嬤嬤說道這裏也是嘆息一聲道：“今兒真的杖斃了不少人呢，那後湖中當值的足足有十來個人，現在一個也沒剩下。”

    她雖然不認識這些奴才，也在這刑堂中做的時間長了，心中雖然已經麻木了，但也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

    畢竟若是真的說起來，她也是個奴才，她不過是僥倖多活了兩年、攀到了一個還算是好些的位置上，可是之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

    前前個日子有個小宮女因為替皇上磨墨時將墨弄得有些淡了便被吊死，今兒這些宮人們又是因為貴妃落水受到了遷怒沒了性命，那後兒呢？大後兒呢？誰知道皇上的這股火會不會燒到她身上、又是何時燒來呢？

    往日中在宮外城後頭的那個用來扔屍體的萬人大坑都要滿了，足以見得最近到底死了多少人。

    若是像那個被吊死的宮女、或是被賜了毒酒的那個太監那般來個痛快的還好，若是像是今兒這般都是被活活打死了，那纔是受罪。

    管事嬤嬤斂下心中不明不白的傷感，重新看向北辰雪：“公主可是有什麼想問的？是丟了東西還是如何？奴婢去抄了他們的家給您找出來？”

    “不必了。”北辰雪語氣冷硬的道：“本是有些事情想要問，既然已經都死了便算了，本宮先回去了。”

    說罷，便不再留戀，轉頭往回走。

    “六妹問完事情了？”北辰軒還沒有離開，見到北辰雪出來了，直起腰道：“怎麼臉色這般難看，東西沒能找回來？”

    “多謝三哥關心，我到的時候，人已經都死了。”因為之前三皇子的一攔，北辰雪並沒有見到他們的最後一面，更是無從問話，語氣自然不可能好：“若是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回見。”

    說罷，便急匆匆的向着宮外走去。

    現在那些宮人已經死了，宮中已經沒有了線索，就算是她留在這裏也沒什麼用處，她打算出宮照著那名單挨個去拜訪那些貴女們試試看能不能問到什麼線索。

    “這時候也不早了，六妹這麼着急做什麼？在宮中用了午膳再走吧。”北辰軒卻顯示沒看出她的冷臉一般，依舊是笑盈盈的道：“柳貴妃纔剛醒來不久，妹妹不去看她？”

    怎麼可能去看望她？畢竟若不是因為她，沈未凝現在也不會被關在天牢中。

    北辰雪一想起這件事情心情就不太好，卻礙於面前的是自己的兄長無法發泄出來，只好冷硬道：“先不了，我還有事要忙。”

    “——三哥難道不需要處理政事嗎？我記得前些日子父皇剛給三哥安排了什麼很重要的工作。”

    說道這裏，北辰雪便回過頭去催道：“三哥快去忙吧，不用再來理會我。”

    “好吧。”北辰軒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眼中盈著笑意，後退了一步讓開道：“那就住六妹心想事成吧。”

    北辰雪從他身邊匆匆走過，三皇子目送她再也見不到背影，便一直操著他那溫潤的微笑轉頭去了柳清月的宮裏彙報。

    北辰雪終於能夠從宮中出來了。

    只是出去之後，她站在大街上，卻突然有些沮喪。

    雖然說與北辰拓說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一切包在她身上、叫他等著訊息，只是她匆匆進宮一趟卻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能找出來，實在是叫人沮喪。

    只是沒等她陷入這種情緒多久，就見到北辰拓平日中時常帶在身邊的一個小廝過來道：“六公主，我們王爺在聚德樓等您呢，您可要同奴才過去？”

    北辰雪抬頭，這才發現他們已經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了，馬車也早已備好停在宮門外等她。

    她點了點頭上了馬車，跟在那小廝身後走到了北辰拓的面前。

    “情況怎麼樣？”北辰拓問道。

    “別提了，被三哥攔了一下，連人都沒見到。”北辰雪一邊嘆氣一邊將事情同他說了，筷子裡夾起一塊肉放入嘴中當做是那三皇子狠狠的磨牙。

    “時機竟這般巧合？”北辰拓皺了皺眉頭道：“他沒事去那邊做什麼？莫不是故意攔著你的。”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只不過想一想，他應該也沒有這麼做的理由啊。”北辰雪也覺得費解道。

    “不，若是他與柳貴妃兩人聯合，也許就是在那邊專門攔著人不叫他們留下活口，以防被說出去什麼關鍵的事情。”

    北辰拓越說，心中便越沉：“看來……這個柳清月果然並不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