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有一人聽見他們的談話，微微低下了頭去，眼睛左右亂瞥，像是在思索些什麼。

    屋裏，沈未凝和北辰拓兩人正端坐著，聽著陳父和陳大娘兩人的哭訴，時不時地還有陳母和李氏的補充。

    那個來探望陳母的女人也姓陳，是這陳家村的裡面的丫頭，後來又嫁給了同村的楊家，夫妻兩人青梅竹馬，楊大娘慈祥豁達，婚後日子過得也順當。

    結果就這麼一路順風順水的，卻偏巧在今年遇上了這事。

    “我婆婆已經死了，我們家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將那些挨千刀的都殺了給我婆婆賠命就行！”陳大娘道：“只是陳木家不行，他現在還活著，還有希望，再說他媳婦肚子裡還有沒出生的孩子呢！”

    “我們一定盡力。”沈未凝保證道：“我們會盡力救他出來的。”

    陳大娘這才放下心來。

    “我們知道的只有這些了。”陳父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完，便緊張的看向北辰拓——他已經知道了，這人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是管事的。

    他們知道的和李氏之前說過的部分都差不多少。

    “今日掛在你們家牆頭上的那人，你們可認識？”北辰拓問他。

    “不認識，應當是外村的。”陳父搖頭道：“來認領他們的家屬我們也不認識，不過聽說也是附近村子的，至於是哪家的就不清楚了。”

    北辰拓點了點頭。

    接下來，就是去陳大娘家。

    陳大娘的婆婆楊老太太還在停靈期間，明日白天才會出殯，現在就放在背光的屋子裏，前面是靈位和貢品。

    陳大娘家牆頭屋上都繫着白布，陳大娘進了屋便在腰上繫了孝帶，帶著他們去了棺材所在的地方。

    北辰拓和沈未凝進了屋子，先給楊老太太上了香，這才抬腿走到了棺材邊。

    “之前官府那邊來人看過了，說是叫人給活活勒死的。”陳大娘向丈夫介紹了這幾人的身份，兩人一起將棺材開啟叫他們看個明白。

    棺材開啟，屍體獨有的腐臭味撲面而上，沈未凝探頭看了一眼，愣住了。

    北辰拓注意到了她的反應，轉頭用眼神問她怎麼了。

    “我曾見過她。”沈未凝喉嚨緊了緊，低聲道：“之前我在集市口義診的時候，她曾來看過病——她是不是有些風溼、骨頭還不太好？”

    “是，前些日子確實是京城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跟我們說碰上了有人義診，去看了身體。”陳大娘的丈夫嘆道：“她那天是去給我兒子送東西去的……之前她就總說下雨天骨頭疼。”

    “我們也不是沒帶她去看過，只是那些大夫開出的藥都太貴了，我娘她一聽到價格就不治了。”

    陳大娘的丈夫說到這的時候，似乎想要故作輕鬆的露出一個笑來，卻最終皺起了五官落下眼淚：“那天她回來還高高興興的跟我們說遇到了個好大夫，以後可以不用花太多錢也能讓自己好受點了，還能幫我們多幹些活……沒想到這才兩天就……”

    說到最後，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臉，扭過頭去不願再看楊大娘的屍體。

    沈未凝的心情也沉沉的落了下去。

    她也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分明她與楊大娘只見過那麼一面、說過那麼幾句話而已，但是此時此刻再見到如此情景，居然能夠和他們夫婦有了同樣的心情。

    沈未凝沉呼一口氣來，將這些事情都拋在腦後，仔細觀察起楊大娘來。

    之前官府的仵作在這方面倒是沒有瞞著他們，楊大娘確實是被勒死的，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淤青，正是繩子的痕跡，臉上被憋悶的漲紅，還泛着清灰色，是很明顯的窒息而死的徵兆。

    再往下，她身上還有一道鞭痕，卻並不致命，只是在胳膊和手背那裏，看起來應當是被鞭打波及的。身上膝蓋和手肘還有背部的位置也有些擦傷和淤青，卻並不嚴重，應當是掙扎所致。

    看來他們倒是無意虐待他們，只是想要單純的靠殺人來達到什麼目的。

    沈未凝將這結果同北辰拓說了。

    兩人又陷入沉思之中。

    達到什麼目的？這裏會有什麼事情？若是路上打劫，這麼長時間他們不是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他們又會有什麼樣的目的呢？或者說，是有什麼讓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的事情發生了？

    這事情甚至嚴重到哪怕要在攝政王北辰拓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冒著很有可能會被攝政王發現的危險也要去做？

    等一下。

    沈未凝動作一頓，突然有了一個猜想。

    他們不會是，就是因為北辰拓來了纔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可是這樣做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麼樣的好處？

    沈未凝自己也覺得這個猜測離譜至極，將這個猜測壓到心底。

    現在情況未明，她還是先不要把這個猜測說出來了，一面打斷他們的正常思路。至少她不認為那些山匪們會做出吃力不討好的舉動。

    就算是最窮兇極惡的山匪，也不會在幾乎沒有勝算和利益的情況下去做出這樣幾乎是找死的事情。她一定是多慮了。

    面前陳大娘一家還在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他們，北辰拓身邊帶著的小廝則是負責將這些事情全部都整理成文書，並在最後交給北辰拓檢視一遍。

    待看過覺得沒有其他問題之後，北辰拓便將文書一折，交給了沈未凝。

    沈未凝會意，將那東西拿了出去，走向等候在門外的嬌丫鬟和蓉丫鬟：“你們去，將這東西給送回到府中，謹記千萬別弄丟了。”

    “送回去後交給別院親兵墨離就好。”

    墨離被他們留在別院之中調兵，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蓉丫鬟、嬌丫鬟正呆的無聊，他們都是個膽小的，根本不敢跟著進去，現下里領了任務，當即便風風火火的一同回去了，將這東西交給了墨離。

    等結束之後，兩人在院子裡站了一會，提出要回去。

    “你等我去解個手，我回來後一起。”蓉丫鬟點頭，匆匆的走向了屋後的茅房。

    嬌丫鬟便蹲在原地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