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著王信之回去方纔的小攤前。

    “你們怎麼又來？別來問我，我不知道快走快走。”那小販見到是他們來了，當即便是一副煩悶的樣子哄人道：“別打擾我做生意。”

    “我們不是來問事情的，我們是來還東西的。”沈未凝看著那麵露驚訝的小販道：“方纔我們家小孩不懂規矩，偷拿了你的簪子，現在我們來還給你。”

    說罷，王信之便適時上前，將自己手中一直攥著的銀簪子放回到他的小攤上。

    “……這是你家小孩？”那小販愣了一下，神情複雜道。

    “是我們撿來的。”沈未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他無父無母，一直在外面以施捨和偷竊為生，我們偶然遇見，見他品性不壞，只是無人教養，便帶在身邊了。”

    沈未凝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說出這些，她完全可以隨意找個藉口將這事圓過去的，可是她現在，無異於將他的傷口撕裂了重新露出血肉給別人看。

    沈未凝這話在出口之後便有些後悔。

    她頓了頓，和春兒一起低頭看向王信之。

    一般人若是被這麼說，定是要大發雷霆的，再不濟也會因為不堪的過去被揭露出來而感到受傷，可王信之卻沒有，他像是什麼都感受不到一般，只是靜靜地抬頭看著那小販，就像是他們說著的是別人的事情。

    像是已經完全不在乎、也不完全不關心別人對他的評價一般。

    那小販嘆出一口氣來。

    “罷了罷了，也是個可憐孩子。”小販接過那銀簪子放回去道：“你們若是要養便好好養著吧，板一板他這毛病，省得下次被人抓到惹出禍端。”

    “——你們之前想問什麼？”

    沈未凝心中一喜，同春兒對視了一眼。

    那小販家中就是這雲州城的，又因為需要賣貨時常走街竄巷，所以這裏的事情他都熟悉的很，聽見沈未凝的描述，幾乎是瞬間便能將她們想要知道的都說出，一一告訴她們要如何尋找。

    沈未凝道過謝，掏出荷包來付了銀兩買下了那簪子，帶著春兒兩人走了。

    “這小販怎麼又肯告訴我們了？”春兒快走幾步問道。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又不是什麼惡鬼，哪有不心軟的。”沈未凝笑道：“總歸是件好事，免得我們再去詢問其他人了。”

    兩人一路尋找，找到了一處看著環境甚為清雅的院子。

    “小沈春兒？你們怎麼回來了？”開門的是個老婦人，見到她們到來，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娘。”春兒會意，立刻便親親密密的上前攬住人：“你們怎麼走了這麼遠還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們找您找的好苦！”

    “我們這不是想著，帶你沈家嬸嬸過來散散心。”那婦人拍了拍春兒的手，嘆道：“你們可是回去北陵了？”

    “是，我們都知道了。”沈未凝抿了抿唇，做出一副強忍悲傷的樣子：“這段時間，有勞婆婆了。”

    “這說的是哪裏的話，我們是一家人，幫忙照顧一下親家母也是應該的。”那婦人又是一嘆，搖了搖頭道：“更何況你兄長爲了救我家那小子……”

    “總之，這是我們合該要做的，你節哀順變。”

    那婦人說著，這才低頭看見了王信之，疑惑道：“這是？”

    “這是我們在北陵撿到的孩子，見他可憐，便帶在身邊。”沈未凝道：“他無爹無娘又去了妹妹，連個可以生存的營生都沒有，所以……”

    “我認得他。”那婦人道：“之前去菜市場買菜，總能見到他在一邊拾些不要的爛菜葉，你們被嬌養慣了，不常過去，所以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之前我同老王還說想要收養了他，不過他沒同意，沒想到竟是因為有個妹妹。”

    說到這裏，那婦人嘆息一聲，讓開道：“罷了，提這些做什麼，你們快進來吧。”

    “今日也不知你們要回來，也沒做什麼好菜，一會讓你公公殺只雞好好補補。”

    幾人穿過小院，進到主屋裏麵。

    因為有王信之的原因，他們並未說其他的東西，只是像是普通母女婆媳那般說了些家常話。

    走到院子裡，還能看見一個精神健碩的老頭神采奕奕的做著五禽戲。

    再往裏，是一個看著有些憂鬱的老婦人，圍著圍裙從廚房中進進出出，似乎正忙著。

    “雪琴，看我帶了誰回來了。”帶她們進來的婦人提聲道：“老王，你別弄這些了，快去殺只雞。”

    “咱們家這雞纔剛養了幾個月，你怎麼老是想著殺了！”那老頭哼了一聲，轉頭看見沈未凝他們之後，卻猛地驚喜道：“我這就去這就去！”

    “……檸兒？”那被稱作雪琴的婦人出來，見到沈未凝，做出一副驚喜的樣子來：“你怎麼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找來了？這裏路上可吃了苦？”

    “孃親。”沈未凝艱難的帶入角色，苦笑道：“還成，這一路還算順遂。”

    幾人熱熱鬧鬧的進了屋子，沈未凝和春兒便將這一路的事情與他們都說了。

    那被喚作雪琴的婦人聽後，沉吟一聲道：“原來如此，實在是命運弄人……這一路辛苦你們了，我去給信之準備房間，你們先敘舊吧。”

    說罷，那婦人便站起身來，和春兒一起帶著一步三回頭的王信之離開了。

    等到他們離開之後，這屋內的氣氛猛然輕鬆些許。

    “姑娘叫我王夫人就好。”那扮做沈未凝婆婆的婦人笑道：“外面的那是我家老王，這雲州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王爺現在怎麼樣？”沈未凝問道：“可曾遇到了危險？”

    北辰拓應當是比她們還要先到幾日，現在應該是已經安頓下來了，只是他們一直都沒有聯絡，這雲州又情況險要，也不知情況到底如何。

    畢竟這雲州一行宛若龍潭虎穴，沈未凝不知情況，所以也著實擔心。

    “姑娘安心。”王夫人笑道：“這雲州是我們的地盤，自然安全。”

    沈未凝一愣，猛地抬眼。

    “——雲州是誰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