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的心思深沉，見了面對四皇子也是親親熱熱客氣有加的，卻一向是拿多少錢辦多少事，卻不肯跟四皇子的關係更近一步，更別說投靠四皇子了。

    程貴其實不認為四皇子會收買張公公成功，以張公公的地位，老老實實做好自已的本份，不出大差錯的話，就能一直被皇上倚重，而皇上如今春秋鼎盛，無論哪個皇子想取而代之都是幾十年之後的事，張公公傻了纔會在這時候投靠哪個皇子。

    但是四皇子執意要籠絡張公公，程貴這些話就不敢直接跟他說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賠不是：“奴婢無能，張公公那邊一直沒有鬆口，上次的畫收是收了，卻也說明以後會替殿下辦一件事，顯然還是想跟殿下劃清界線。”

    四皇子面色陰沉的倚坐在憑几上，低聲嘟囔：“老東西倒是奸滑得很，卻不想想他不過是個最低賤不過的閹人，不過是仗著父皇現在對他有幾分看重，就這樣拿腔作調的，等哪天惹急了我，我動動手指都能捏死他。”

    同爲太監的程貴怔了怔，頭低的更低了，沉默著跪在四皇子面前不說話。

    四皇子發了一頓脾氣，卻一時之間拿張公公沒辦法，好在兩人也算合作過幾次，關係也算融洽，只好暫時維繫著這樣若繼若離的關係，以後再想辦法收攏。

    就在四皇子坐在書房生悶氣的時候，鎮南侯的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前，侍衛接過鎮南侯求見皇上的帖子跑去御書房請示，很快就賠著笑臉回來引著他去見皇上。

    皇上對鎮南侯一向是溫和的，賜了個座位給他，又打量了幾眼柳元靈，向鎮南侯說道：“你這個兒子倒是生得好模樣，說話也明白爽利得很，比朕那個孽畜強了百倍。”

    鎮南侯連連擺手，露出老父親之間才懂的苦惱表情，“皇上這話說的真是太客氣了，實話跟您說吧，這個臭小子調皮著呢，從小到大做的那些混賬事，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不過是當著您的麵裝裝樣子罷了。

    要不臣怎麼一聽說他被選中給六殿下當伴讀，就屁顛屁顛的把他送來了呢，還不是就是想著宮裏規矩嚴，讓他進來約束一下脾氣，也跟六殿下學學禮儀。

    臣倒是瞧著六殿下模樣生的纔是真的好，跟皇上年青時少說也有七、八分相似，看著六殿下臣就想起皇上年青的時候，那會兒臣還是皇上的侍衛，經常陪著皇上微服去坊市上尋字畫。唉，一轉眼臣的鬢角都有白頭髮了。”

    皇上回憶起往事，目光也不覺柔和了幾分，含笑搖了搖頭，“何止是你，朕何嘗不是兩鬢斑白了。這兩年看著沒事人一樣，其實身體已經大不如從前了，略晚睡些就累得不行，哪像那會兒，喝上大半夜的酒，第二天還是照樣天不亮就爬起來去上書房讀書。”

    皇上和鎮南侯君臣對坐追憶往昔，卻都不提尹紹這次傷到柳元靈的事，尹紹和柳元靈侍立在旁邊，半垂著頭乖乖的不敢打擾。

    皇上和鎮南侯聊了好一會兒，鎮南侯纔像忽然想起來似的，伸手拉過柳元靈推到皇上面前，命她跪下向皇上賠罪：“這個臭小子自不量力纏著六殿下的侍衛比武，不小心自已傷著了，實在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臣在家裏已經狠狠罵過他了，還罰他抄了幾天書，今兒帶他過來給皇上和六殿下賠個不是。還請皇上念他是獨犯，開恩讓他繼續留在六殿下身邊將功補過。”

    皇上對柳元靈也算是印象深刻了，覺得她年輕氣盛了些，不過卻也機靈討喜，而且還要看在鎮南侯的面子上，便含笑看了好一眼：“你在六皇子的宮裏受了傷，可還願意去他身邊伴讀？若是不願意的話，只管告訴朕，朕替你作主。”

    柳元靈不加思索地回答：“願意願意，臣願意在六殿下身邊將功補過。”

    皇上故意沉下臉來，追問了一句：“你真是爲了將功補過，不是爲了尋機報復那個……那個侍衛叫什麼來著？”

    “叫賀天，皇上也覺得這名字太過普通沒特色，所以根本記不住是不是？”柳元靈爬起來湊到皇上身邊，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皇上也太看不起臣了，比武輸了而已，練好武功贏回去就是了，哪裏會想報仇。還有，臣就跟您說實話吧，我爹脾氣大得很，臣纔不想在家每天被他罵，所以您就讓臣進宮吧，臣以後一定縮著脖子做人，再不招惹是非了。”

    柳元靈是如何受傷的，按尹紹說的，她是被淑貴妃的宮人打傷的，皇上雖然覺得那個小宮人不太可能傷到柳元靈，但是有胡太醫作證，皇上也只能半信半疑。

    不過皇上卻相信柳元靈不是被賀天所傷，當日按著尹紹的頭認下這個罪名，也不過是爲了讓淑貴妃能置身事外罷了，沒想到柳元靈卻像一點芥蒂都沒有的，也順著他的話說。

    不由對柳元靈產生了幾分好奇，故意言語之間加以試探，而柳元靈的話也在似有若無的告訴他，不管之前如何，她不會再向之前打傷她的人報仇，但是，如果那人再惹到她頭上來，她也會盡自已最大的能力打回去。

    作為一個自認還算公正、有胸襟的君王，皇上從不擔心身邊有能力的人，如果個個都是庸才，這天下誰來替他守牧，皇上擔心的是那種不知深淺不懂眼色的臣子，自以為有能力，便爲所欲爲無所顧忌，卻不想想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其他人能力再強，也不過是皇上手裏的棋子而已。

    皇上一直很看重鎮南侯，其實從根本上也是這個原因，鎮南侯一直是有能力而且知道分寸進退的，如今柳元靈能力如何皇上還不甚瞭解，不過這份眼力見兒，卻明顯得到了鎮南侯的真傳，對此皇上很滿意，同時也暗暗可惜，之前如果早點發現柳元靈的優點，把她指給四皇子做伴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