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見鍾情,一反常態
樂天提裙追了上去:“雲侍郎還請等等,我有話還沒說。”
雲舒只好停下腳步,回身一揖:“不知公主還有何事?”
樂天臉龐紅紅,低垂著頭,支吾了半晌也沒將正事說出來。
反倒是侍女珍珠及時對著一旁的守衛吩咐:“公主此番是特地來找雲侍郎有要事相說,外人不必在場,你先退下。”
守衛似有猶豫,回頭看看雲侍郎,又看看五公主,似在辨別這丫頭話中的真假。
須臾,見五公主並未反駁,想來是真有其事,當下不敢耽擱,告了退便要牽著馬離開。
雲舒叫住他:“馬不必牽走。”
守衛頓住腳步,這會兒纔是真的有些手足無措。
雲侍郎留下馬兒不許牽走,定然是打算等會兒還要再接著練習。可他在一旁看著都尚且心驚膽顫,這要是旁邊沒有人保護著,萬一出了事可要怎麼辦纔好?
“雲侍郎……”
守衛還欲再爭取,樂天卻見他半天沒走,柳眉微蹙,不滿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守衛一驚,兩相權衡之下更不敢得罪公主,只好將韁繩交到了雲侍郎的手中,隨即自己退下。
樂天這才滿意,瞧了眼珍珠手臂上挎著的食盒,伸出手去道:“把東西給我,你也到林子外頭去等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公主!”珍珠不願。
此行隨公主獨自入林尋一個外臣就已經是逾禮了,剛剛支走了一個守衛,這會兒連她都不留下了,倘若有外人進林來瞧見,這孤男寡女的要如何說得清楚?
但樂天已經打定了主意,見侍女不聽話,佯裝慍怒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公主!”
“給我。”
珍珠萬般不情願,最終還是將食盒遞了過去:“奴婢就在林外守著,不會走得太遠,公主要是有吩咐,高聲喚婢子一聲就成。”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去吧。”樂天不耐煩的揮手。
珍珠告了禮後退下,還不忘朝雲舒投去不放心的一眼,而後幾乎是一步三回頭,這才緩慢地出了林子。
眼下遣退了外人,林中此時便只剩了樂天與雲舒二人。頭頂豔陽正烈,卻被濃密的樹蔭遮擋去了不少,些微熱風拂過,吹得她臉龐同火燒雲似的。
雲舒立於原地靜默許久,只覺守衛侍女皆走實在是不妥,想了想,便先行開口:“不知公主找下官有什麼吩咐?還請公主明示。”
“沒有吩咐,沒有吩咐。”樂天慌張地擺擺手,旋即耳畔一紅,羞羞怯怯的垂下頭,小聲嘟囔,“不敢吩咐。”
雲舒不曾聽清,但環顧四周,四下無人,唯有幾聲鳥雀撲稜著翅膀越過樹梢,驚起一方小小的動靜。
樂天侷促地站在原地,手裏還緊緊攥著那個食盒,小鹿亂撞的心半晌才穩定下來,後知後覺想起來正事。抬眼一看,果然雲舒額頭有傷,不免急道:“你額頭上的傷……”
她情不自禁地邁步上前,本意是看看他額頭上的傷勢嚴不嚴重,熟料雲舒竟下意識後退,再躬身一揖,拉遠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樂天的手還在半空中舉著,見他如此退避,心頭不免失落:“我又不是洪水猛獸,雲侍郎這麼躲著我做什麼?”
雲舒姿勢不變:“此乃林中偏遠之地,四周無人,公主與下官單獨站在一處已經是十分不妥,還請公主守禮,勿要與下官走得太近。”
這話中赤/裸/裸的無不是嫌棄之意,樂天沉了臉色,努嘴道:“我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聽見有人嫌棄我。”
雲舒詫異,掀了掀眼皮朝前一看,五公主正抱著食盒站在原地,眼神不知看向何處,臉上已浮現不悅。
他琢磨著自己方纔的話,說得已是十分客氣,但細細咂摸,倒是還真有嫌棄的一點意思在裡頭。
於是他直起了身子,再次言道:“五公主誤會了,下官不是那個意思。下官的意思是,五公主千金之軀,遠離了大帳,不肖一會兒定然會有守衛尋來,屆時若看見五公主孤身一人出現在林中,且與下官待在一起,便是清清白白,恐怕也會遭人非議。”
樂天聞言,心裏頭一絲甜絲絲劃過:“所以你剛纔的避讓,不是嫌棄我,而是在替我考慮?”
“下官不敢。”雲舒淡淡道。
樂天轉瞬一喜,倒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道:“其實我來找雲侍郎,是知道雲侍郎額頭有傷,心存愧疚,所以帶了糕點來向雲侍郎賠罪。”
雲舒詫異萬分,又下意識抬手撫上額頭上的傷口,輕輕一碰便有微痛傳來。
不過他很奇怪,從他受傷到至今不過才一個晚上的時間,除了昨夜被世安郡主與秦侍郎碰巧撞見知道他被石子砸了額頭,此事他並沒有向外人提起一句,所以五公主又是怎麼知道的?
況且她還有備而來,像是早就知道他額頭有傷一事,便是與世安郡主交好,此事由世安郡主告訴她,可這“愧疚”二字從何而來?“賠罪”又從何處說起?
雲舒思緒百轉而不得解:“下官……不是很懂五公主的意思。”
樂天訕訕一笑:“說來怪我,昨夜經過河邊時,我因沒有找到幼僖而有些生氣,所以氣憤之餘朝河裏扔石頭。可是這天實在是太晚了,我沒瞧清方向,手裏的石子脫了手,所以……所以……”
雲舒眉梢一揚,很快反應過來,原來昨夜用石子砸傷他的人竟然是……
胸腔中壓抑著的什麼在蠢蠢欲動,雲舒定睛看著似是一臉愧疚的五公主,想了想,最終只是化成一聲嘆息,沒有追究。
在入林時樂天就已經想好了,倘若對方是個和氣的,她有錯在先自然也客客氣氣,但若對方是個不依不饒的,她堂堂大昭五公主,自然也不能輸了氣勢去。
可偏偏現實與預料總是相差萬里。
她竟從未想過,對方會是一個儀表堂堂,芝蘭玉樹般的人物。
別說是不依不饒了,就是告到父皇那裏去,她也是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