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嚇破了膽
幼僖讓玉芙蓉進屋後,兩人面對面坐在桌前,湯盅裡的不知是何物,散著異香,讓原本沒有什麼食慾的幼僖也不禁有食指大動之意。
不過纔出了那件不愉快的事,幼僖也只好暫時按捺下想要躍躍欲試的心,不過淡淡瞥了一眼,便轉顧玉芙蓉。
此時的玉芙蓉低垂著眉眼,雙手侷促的放在雙膝上,變得十分的小心翼翼,因此並沒有發現幼僖在看她。
兩個人就這麼對坐著坐了一會,眼看著誰也沒有要率先開口的意思,空氣裡冷寂下來,帶著不可捉摸的尷尬氣息。
良久,幼僖錯開眼,取下了湯盅的蓋子:“這裏頭是什麼?好香啊!”
蓋子開啟,嫋嫋輕煙帶著沁人的香味撲鼻而來,不是刻意誇耀,而是真的很香。
玉芙蓉抬起眼,細聲解釋:“這是江城人氏的做法,先煮沸粳米,再入蘇葉,熬出濃香後粥即成了。”
她看著幼僖,打量她神色無異,便略略放開了一點膽子,伸手去舀粥:“不是什麼珍饈美撰,但味道還不錯,郡主不妨嚐嚐看。”
她舀了半碗蘇葉粥,幼僖伸手接了,吹了吹熱氣,嚐了一口。清香濃郁,是一種十分清新的味道,倒是和平時吃的粳米粥有不同之處,不由得讓她又嚐了幾口。
用了小半碗,幼僖纔將碗放下,捏著絲絹拭了嘴角。
兩人又沉默下來,頗有幾分尷尬。
幼僖揪著手絹,支吾道:“那個……是我今天衝動了,差點兒傷到你,我向你道歉,望你不要介懷。”
玉芙蓉仿若受驚的小鹿,立時起身退開,連連擺手不敢應承,儼然是被之前氣昏了頭的幼僖給嚇破了膽。
幼僖於是更不好意思:“你坐下,我又不會吃了你。”
玉芙蓉依言坐了下來,眼裏的慌亂不作掩藏,不待幼僖再說什麼,她已亟亟開口辯解:“郡主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事先不知道那封信的事情。我是騙過你,但你也三番兩次的救我,我很感激,所以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騙你了。我要是知道譚仁貴藏了什麼信,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可我實在是不知道那封信是怎麼回事啊。”
聽著玉芙蓉語無倫次的解釋,儼然是被今天上午的事情給嚇怕了,倒是叫幼僖一陣窘迫。
幼僖尷尬的笑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只能低頭默默喝粥。
從房間裡出來時,秦陸白正在院子裡等她,長身玉立,迎著陽光站在花樹下。金黃的光芒穿過枝椏投下一地斑駁,也映在他身上,朦朦朧朧,竟有謫仙身臨其中之意。
幼僖緩步走過去,臨至他身畔時駐足,細語道:“我們走吧。”
秦陸白側目望來:“說清楚了?”
幼僖抿著唇,卻搖了搖頭。
對於玉芙蓉,其實她的想法有很多,有憐憫,有同情,也有生氣,有憤怒。實在是因為一開始她投入了真心,可回報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謊言,騙得她心力交瘁,以至於印象大打折扣。
秦陸白不再多問有關玉芙蓉的事情,與幼僖並肩往雲舒的屋子去。
院子裡種了一株銀杏樹,金黃的樹葉不時隨風飄落,浮於地上未及收拾,已鋪就一層黃緞,踩在上面,鬆鬆軟軟,別有意趣。
沉默了一路,還是幼僖耐不住寂寞,先開了口:“其實玉芙蓉的身世也挺可憐的,她什麼都沒有做,卻因為她父兄的緣故而遭此牽連,落到如今地步。其實呢,她長得美麗,又有才情,寫得一手的好字,要是能安安穩穩的長大,也會有很好的結局吧。”
秦陸白緩步走著:“惠及家人,自然也會禍及家人。她是可憐,但是被甄氏害的人難道就不可憐嗎?”
秦陸白側目,留意著幼僖的反應,見她頗有落寞之色,便將話頭一轉:“玉芙蓉因家族獲罪而淪落青樓,不過,既然凝煙臺已經報了玉芙蓉的死訊,那麼等這件事情之後,就當玉芙蓉已經死了吧。”
幼僖倏然抬眸,滿眼駭然。
秦陸白知道她想問什麼,不待問出口,已接著道:“其實刨根究底,玉芙蓉除了撒謊騙過我們,但她確實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等案子了了,你若同情她,不妨給她一些銀兩,讓她離開此地,從此隱姓埋名重新開始,也不無不可。”
幼僖對他的這番話感到甚是意外,一時不應。
秦陸白停下腳步,轉身定睛看著她:“玉芙蓉牽連此案,但她若能幫我們成功破獲案子,也算得上是戴罪立功。即便她沒死的訊息傳回了上京,念在她有功的份上,我相信陛下也會網開一面。”
幼僖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其實之前玉芙蓉有想跟我做交易,她交出紀珩讓她保管的盒子,我則向陛下求情,饒了甄氏女眷。但我沒有答應,也自認做不到。”
因為做不到,也不想胡亂給出承諾,以免最後失落更大。
幼僖嘆氣,舉步繼續超前走去。
其實說來說去最可憐的還是女子,十多年的養尊處優,一朝落敗,官家小姐淪落成為青樓女子,任人欺凌踐踏,怎不可悲!
說起來,要是譚仁貴犯罪的證據被找到,當這些證據呈交御案,定下了案子後,譚家女眷的結局未必就會有玉芙蓉好。
不過總歸是前朝的事情,幼僖自認自己管不了那麼多,也就不再去想。
“對了陸白,那封信呢?”幼僖忽然問。
秦陸白愣了愣,目光睇向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迴應。
幼僖尚覺得奇怪,側著腦袋望去,才見秦陸白神色不對,略微一想,隨即噗嗤一笑。
秦陸白背脊僵直,訝道:“你笑什麼?”
幼僖捂著嘴樂呵兩聲:“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像上午那樣,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秦陸白不說話,但反應已經足可以說明一切。
“放心好了,我只是剛開始看見的時候不敢相信,所以纔會做出那樣衝動的事情來。”幼僖解釋著,“不過現在不會了,我已經想通了,亂髮脾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跟何況,那封信不是還沒有證實真偽嗎?”
“你真的這麼想?”秦陸白還是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