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一唱一和套話
幼僖讓其餘人皆等待在原地,只帶了玉芙蓉和譚家兩位姑娘同行。
洪水沖毀了堤壩,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噬其中,良田被毀,莊稼皆無,其實一眼已能看遍周遭。
田野裡的寒風迎面吹來,將衣裙吹得飄搖。
幼僖最後站定在壩上,望著一望無垠的良田,卻問出了一個令譚家兩位姑娘都怔忪的問題,她道:“這塊地,是百姓私有,還是和官府簽訂了租佃契約?”
幾句話問得兩個人都是一臉迷惑,想來也是從未有機會接觸這些,故而不知。
幼僖也不為難她們,一壁往前走,一壁閒話家常:“譚知府的子女有很多吧?”
譚五娘迴應:“兄弟姐妹共有十二人。”
“你們倆是一母同胞?”幼僖忽然問她們。
只見兩個姑娘相視一眼,均點了點頭。
幼僖心下了然:“譚夫人素日裏對你們怎麼樣?可還好?”
幼僖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注視著面面相覷的譚家姑娘。其實不必她們解釋什麼,就剛纔的場面,她又不是瞧不出來。
但爲了維護家族的聲譽,譚五娘還是選擇了最體面的回答:“母親待我們都很好,一視同仁,並無參差。”
幼僖看著她們,心裏有數,於是不再繼續多問。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彼此都是無話,一路靜默。
玉芙蓉跟在幼僖的身邊,回頭見四人已經走出好長一段路,離停留原地的馬車已經有好長一斷距離,估摸著應是聽不見了,目光下移,留意到幼僖沾溼的裙角,突然“咦”一聲。
幾人都被她的呼聲驚到,紛紛朝她投過目光去。
玉芙蓉卻指著幼僖的裙襬:“郡主的裙子髒了,一會可得找個地方換一身才行。要是就這麼一身回去,若是中途撞見了太子殿下,怕是會覺得郡主失禮吶。”
幼僖看著她,從她晶亮狡黠的目光中似乎讀懂了什麼。
譚七娘即刻道:“我家有個別院,就在不遠處,郡主要是不嫌棄,可以去那裏換一身衣裳。”
譚七娘是個直性子,也沒多想什麼,當下就把這話給說了出來。譚五娘意識到不妥,趕忙拉了譚七娘一把,但想阻止也是來不及了。
玉芙蓉聽後做後知後覺狀:“七姑娘的話倒是提醒了奴婢,不知郡主還記不記得,先前咱們剛進城門的時候,譚知府就說過要給咱們安排一處別院居住,也不曉得是不是就在這附近。”
玉芙蓉狀似四下環顧,倒真像是在找著別院一般。
譚七娘見她真的找了起來,連忙道:“別院不是在這裏,但是,我不知道父親說的是哪一處。”
哪一處?
這話十分敏感,一下子就讓幼僖和玉芙蓉捕捉到了什麼。
一路上幼僖都沒接玉芙蓉的話,也是有觀量她舉動的意識,不過這一番看下來,她倒是有意在替她套話似的。
雖然不知道玉芙蓉是不是已經放棄了要跟她做交易的想法,但至少眼下她們是一條心,還得一致對外才是。
只聽玉芙蓉露出訝異的神情,有意套話譚七娘:“照七姑娘的意思,譚家的別院竟還有好幾處?”
“是父……”
譚七娘憋不住話,又待要衝口而出,卻被譚五娘及時扯了扯手臂,將話題揭過:“掌家之事一直都是母親在做主,我們並不知道多少。若是郡主想要了解什麼,不妨直接去問母親,母親定然會欣然答覆郡主的所有問題。”
眼見譚五娘不是個好糊弄的,再多問怕是要露餡,玉芙蓉隨即打了個哈哈:“五姑娘誤會了,都是奴婢好奇,所以才壯著膽子隨口問一問。這麼點小事,又何須去煩擾譚夫人。”
譚五娘垂眸不語,已不再接她的話。
幼僖看一眼玉芙蓉,佯裝斥道:“多嘴。”
玉芙蓉驚慌垂頭:“是奴婢僭越,奴婢知錯,還請郡主責罰。”
兩人一唱一和,演得倒是惟妙惟肖,縱使譚五娘還心存猶疑,但譚七娘卻不但口快,還心軟,當下就要再為玉芙蓉求情說項。
幼僖原本也沒有真的要懲罰玉芙蓉的意思,正好譚七娘撞上來,也就順著她的話接下去了。
眼瞧著旁敲側擊的問不出什麼來,幼僖也不在那事上費心思,她轉而望向前方,沉吟道:“本來是想來看看良田被毀的情況,也想看看地勢,只是可惜位處低處,還真是不易看出點什麼來。”
她這話暗自裡藏了些什麼,譚五娘思緒一轉,踱步上前:“郡主初來江城,對這裏的地形不熟悉也是情理之中。”
幼僖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這麼說,五姑娘倒是知道?”
譚五娘頷首:“良田一帶大多都在城外,位於江河下游,農民爲了澆灌良田方便,也會從江河中引流。要不是堤壩被毀,這裏也不會淹沒成現在這樣。”
簡短几句話概括了大概,幼僖欣賞的看著她:“五姑娘養在深閨,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譚五娘面色一白:“是我娘告訴我的。”
幼僖看著她,見她垂著頭,絞著手指,細弱蚊吟的聲音低低傳來:“我娘是尋常百姓人家,家裏曾經也是務農的,所以知道這些。我只是聽我娘說過一些,略知一點皮毛,要是說錯了話,還請郡主勿要怪罪。”
幼僖倒是對她刮目相看,淺淺笑道:“隨意閒聊而已,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無足掛齒。”
譚五娘這才放下心來,卻心有顧慮,不敢再胡言亂語。
幼僖心思一轉,忽然問:“五姑娘可知道知州紀珩?”
譚五娘聞言一愣:“紀大人?”
幼僖看著她:“五姑娘和紀大人很熟?”
譚五娘沉默一瞬,轉而搖了搖頭:“只在父親安排的宴席上遠遠見過幾次,並不相熟。但我知道紀大人的字寫得很好,連不少城中的老學究都連聲誇讚。”話語一頓,轉又嘆了聲氣,“只是聽父親說,紀大人恐怕在去上京的途中遭遇不測,實在可惜。”
“譚知府是這樣跟你說的?”幼僖詫異。
“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