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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強龍不壓地頭蛇

    夜晚談論這個話題,實在是叫人心生膽怵。尤其視窗大開,山間的夜風呼嘯著襲來,惹得幼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搓了搓手臂,心裏直發毛。

    “是……有人殺了他?”幼僖大著膽子猜測,只是不能確定。

    而秦陸白卻很肯定的給了她這個答案:“譚仁貴府中妻妾成群,美豔外室更加不知道有多少,光是他的子女便是有十二個。所以你猜猜看,之前在京畿衙門前敲登聞鼓告狀的人,說得可是實話?”

    幼僖背後寒毛頓起,半晌沒應這話。

    夜風吹進屋中,將桌上的燭光吹得飄搖,幾欲熄滅。

    秦陸白起身去關窗,當最後一絲風被嚴擋在窗外時,他雙手扶著窗櫺,低垂的眼眸透著犀利之色:“狀告譚仁貴的人,或許只說出了一星半點,並不是全部。一個知府,掌管著整個江城,倘若能有膽子犯下那些事情,那麼,他能做的就遠遠不止是那些。”

    幼僖不置可否,轉頭看向他:“你剛剛說了第二條,還有第三條嗎?”

    秦陸白折身往桌邊走來:“當然有。第三,便是我們在進了城後,得想辦法避開譚仁貴的耳目,去查真正的線索。若最後證實譚仁貴跟這樁事情有著脫不開的干係,我們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得把他帶回上京,交給陛下處置。”

    “若他真的犯下了這些罪孽,強搶民女,迫害百姓,殺害朝中官員,哪一件不是能直接斬殺他。”幼僖憤懣怒道。

    秦陸白搖搖頭:“就算他真的罪大惡極,但是你別忘了,在陛下沒有下旨撤了他的官銜前之前,譚仁貴仍舊是朝廷官員。你我都沒有權力殺他,只有陛下才可以。”

    幼僖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也只有默預設了,不好辯駁。

    夜已經深了,然幼僖卻越發沒有了睡意。

    她雙手托腮呆坐在桌旁,將今夜秦陸白同她說的話都再一一捋過一遍。有些苗頭在不斷滋長,但稍一往深處想下去,又被一雙手悄然掐斷,還未來得及長成,就已經消弭在了最初時。

    微黃的燭光在臉龐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暈,纖長的羽睫覆下,是滿目的愁緒。

    幼僖抬起頭,納悶道:“紀珩是知州,他會遭遇刺殺,一定是發現了別人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一經揭露,肯定會死不少人。如果我們大膽假設一下,是紀珩發現了譚仁貴為官不仁的秘密,他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而被滅口?”

    秦陸白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緩緩緊握成拳,臉上一片凜然。

    幼僖忽又揚聲道:“可紀珩是知州啊。”

    紀珩是大昭二十一年的進士,是奉命調任到江城任知州一職,待外任三年期滿,倘若功績卓著,是極有可能被召回到上京。如此一來,究竟是什麼秘密,竟讓背後的人無視紀珩是朝廷官員一事而痛下殺手?

    幼僖左思右想也沒能想得明白,秀眉頻頻蹙起,著實是有些傷透腦筋。

    沉默良久,秦陸白才中肯的給了她一個回答:“強龍不壓地頭蛇,紀珩是調任到江城,根基不深,沒有自己的人脈,當然無法跟譚仁貴比較。倘若他真的發現了什麼,一定不僅僅只是強搶民女這些事情,定然還有別的原因。”

    而這個原因,只怕是足以株連九族的重罪。

    若不然,朝廷官員死在來上京的途中,這是多麼大的一樁案子,足可以震驚朝野,令朝堂動盪,背後之人又怎敢冒這樣的風險?

    可是江城,又到底還藏著什麼秘密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兩人許久,以至於面對面的坐了一刻鐘也是彼此沉默無言,不知其中原因。

    秦陸白後半夜才離去,幼僖則在他走後不久,才躺回到了床上。吹熄了燭火,睜眼看著面前的黑暗怔神,久而久之才緩緩睡去。

    當翌日的第一聲雞鳴響起時,裴子緒已經早早的起來收拾妥當。先去將秦陸白和雲舒都叫了起來,纔來到了幼僖的屋子外頭,連叩了三聲不見裡頭傳來回應,急得險些都要破門而入了。

    最後幼僖是撐著一身的疲憊起床來開了門,明眸半垂,擋不住的睏倦襲來。

    裴子緒只瞥了她一眼,瞧見她只著中衣站在門口,也不敢細看,於是趕緊別過身,還不忘以身擋在門前,遮住身後的她。

    幼僖打了一個哈欠:“你幹什麼呢?”

    “你你、你趕緊把衣服穿好。”裴子緒說話結巴起來,目不斜視。

    幼僖低頭看了自身一眼,再打了一個哈欠,轉身,關門,動作行雲流水。

    身後驀然響起關門的聲音,裴子緒怔了怔,回頭一顧,自己果然是被關在了門外。

    他一時無言,愣了愣,只好衝着那木門喊道:“幼僖,你快點收拾,我們都在樓下等你。”

    須臾,裡頭才傳來不耐煩的迴應:“知道了。”

    裴子緒不好再多待,先下了樓,一時無措,還險些走錯了方向。

    大半晌後,幼僖才收拾妥當從廂房裏出來,緩緩步下樓梯,仍舊一個哈欠止不住一個哈欠。

    客棧已經被他們一行人包下,在她沒下來之前,侍衛司的人都已經吃完了早飯,該檢查東西的檢查東西,該準備的準備,均已各司其職。

    裴子緒、秦陸白、雲舒三人坐在一桌,紀靈芝則和他們格格不入,選擇了單獨坐在一桌,此刻正慢慢的喝著清粥,吃著饅頭。

    幼僖在兩張桌子前頓住,看見秦陸白招手,她方纔朝他們走過去。

    端上桌的早點都已經涼透了,秦陸白便讓店小二重新上過一份熱乎的,然後將一小碟的鹹菜也遞了過去。

    “要是覺得粥太清淡,可以吃點這個,味道還不錯。”他溫聲建議著。

    幼僖點點頭,並不挑剔。

    很快店小二便另上了一份早點,都還冒著嫋嫋熱氣,是剛在灶臺上溫著的。幼僖夾起一個包子吃起來,再喝一口粥,就一口鹹菜,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桌上三人已經放下了筷子,均默默地在等她用完早點。

    趁著這個當口,秦陸白便開口道:“根據客棧老闆的指引,我們出門再走一個時辰就能看見城門。方纔我已派了兩人先進城告知譚仁貴,我想,既然無法隱藏行蹤,不如大大方方的去。”

    雲舒點頭:“不過,在去之前,我們得做一個準備。”說著,他下意識間朝身後望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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