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各藏心事,一試再試
那廂,馬尚書仍藉着酒勁兒在與雲舒拉扯,而云舒早已是滿臉的不耐,不過苦苦壓抑不曾發泄,眉頭卻始終緊蹙。
正在馬洪德又接連勸說著什麼,雙手已將雲舒拉離了座位時,一隻手驀然搭在了他的臂上。他滔滔不絕的話語一頓,偏過頭,秦陸白已嬉笑著轉過來,順勢以身擋在二人中間。
“馬尚書,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滿身的酒氣。”秦陸白皮笑肉不笑,搭在馬洪德臂上的手順勢握住他手腕,用力向下一拉,已將他的手從雲舒的手臂上撥開。
馬洪德微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清明,看著噙笑著仍擋在中間的秦陸白,又掠過他去看身後一臉疏離冷漠的雲舒,一拍額頭,狀似懊悔般:“哎呀呀,是本官喝醉了酒,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剛纔真是魯莽,真是魯莽了。”
雲舒負手於背,緊蹙的眉頭間冷漠與厭惡盡顯,大概若非是頂頭上司,怕是已經要甩手走人了。
“馬尚書要是喝醉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清淺的聲音自身後悠悠傳來,馬洪德身形一頓,轉過身去,趕緊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舉止有度,哪裏還有什麼醉醺醺又神志不清的模樣。
幼僖含笑不戳穿:“今夜是太后娘娘的千秋壽誕,舉國皆慶的日子,馬尚書若是覺得已醉,何不早些回府去休息?”
“郡主,下官這……”
“青時。”不待他辯解,幼僖已喚來身邊侍女,“替馬尚書將馬車備好,好生的將尚書大人送出宮,若有怠慢,回來後定不輕饒。”
青時抬眼瞥向馬洪德,頓時明瞭,含笑應是。
馬洪德已是箭在弦上,便是不想早早離宮,這會兒世安郡主放了話,又已著人安排好馬車,便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多、多謝郡主。”不情不願的告了禮,馬洪德嘆氣一聲,方隨著青時離了席宴。
秦陸白早就憋不住笑,等人走遠些了,才郎朗笑出聲來:“這馬洪德,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會兒心裏還不知道該怎麼悔恨呢!”
幼僖莞爾,與他相視一笑,均是心知肚明,默契之度不必言明。
雲舒的臉色已經緩和不少,見他倆似在打著什麼暗語,心裏百轉,卻不達清明:“馬尚書他……”
“他根本沒醉。”秦陸白道,“這個馬尚書,朝堂上下誰不知道他,做正事時慣會偷奸耍滑,可若論阿諛奉承,溜鬚拍馬的本事,那卻是一把好手。可惜啊,比他官銜低的他不屑於奉承,可比他官銜高的呢,人家又瞧不上他。”
雲舒聽著,心中已是有了幾分瞭解。他大致也聽到過這位尚書大人的“壯舉”,可似今晚這般失態之舉,著實是叫他反感。
秦陸白輕笑出聲:“我猜啊,估計是咱們的尚書大人想去別的地露露臉,可惜人家不待見他,是故,還是得找一個由頭纔好重新過去。”
“可這與我何干?”雲舒猜不透,他任刑部侍郎前後不過也才四五日的光景,大多時候還是爲了生辰綱一案而東奔西走,能見到馬洪德的次數簡直是屈指可數。
秦陸白抬眼看來,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其間意味難明:“馬尚書的功績何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或有人當著麵客客氣氣,這指不定在心裏頭還是怎麼想的呢。這刑部官衙不常來,煙花酒肆倒是一常客,酒席上侃侃而談的多了,真到了不待見的人面前,除了尋些別的談資,誰又肯搭理他?”
雲舒是新任的刑部侍郎,還是空降來的,自然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尤其在黑白難分,混沌不堪的朝堂,大概所有人都想知道這位新任侍郎究竟是誰的人?
太子?亦或豫王?
然而不管是誰的,大概馬洪德自己也沒想到,這雲舒竟然是個毫不給情面的人,不止自己計劃落了空,還被世安郡主藉此機會送離了宮宴,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會兒怕是腸子都給悔青了。
略一思忖,雲舒便明白了這其中關竅,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幼僖朝秦陸白睇去一眼,和聲道:“不過雲侍郎也不必太過在意,你是陛下安排進的刑部,這馬洪德縱然記著今晚的事情,大概也會顧忌陛下,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是啊。”秦陸白一隻手落在雲舒肩上,和和氣氣的應了句,“再說了,這刑部可不是他馬尚書一人說了算,還有我呢。”
他扯著唇角勾出一個弧度,不必將事情說得太過言明,但已道出了不少資訊。
雲舒不過剎那已是明瞭,輕笑搖首,已經抒懷不少。
他轉首看向幼僖,淺淺笑道:“我雖不識抬舉,但人卻是郡主送出宮的,難道郡主就不怕遭人記恨?”
幼僖輕笑,仿若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我說句重話,遑論記恨。”
秦陸白拍拍雲舒的肩:“這你就不知道了,他記恨你,最終也只是會惹得陛下不快,但到底只是小事,只要不出格,略略給你使些絆子,陛下也不會真的把他怎麼樣。可記恨世安郡主就不同了,別說使絆子了,就是敢在背後嘟囔兩句,話要是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你信不信,太后得給他把脖子擰下來。”
這話說得誇張了些,雲舒忍不住笑,倏然注意到幼僖頭上的珍珠頭面,笑意緩緩退去,略一思量,竟是對秦陸白的話有了幾分認可。
席間,幼僖再與秦陸白雲舒閒聊了一會兒,稍後又去與秦國公和國公夫人問安,便提早離了席宴。
等秦陸白見了爹孃後,回頭欲找雲舒時,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退離了宴席。
而這場宮中夜宴,一直持續到亥時,眾人才相繼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