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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衷心僕人,心有不忍

    從刑房出來時,外頭的天已經大亮,金黃的光暈照射下來,透過樹梢枝椏,投下一地斑駁。

    “原來是有人用陳氏兄弟的養父威脅,才迫使他二人為奸人所用。”得知了真相,裴子緒心裏說不明是什麼樣的感覺,或許同情有之,但他們確確實實觸犯了律法,也絕不能輕恕。

    原也是陳氏兄弟的父親去世得早,孤兒寡母生存不易,若不是鄰家的好心人幫襯著過活,孤寡三人只怕走不到今天。

    之後陳氏兄弟便認了鄰家長輩作義父,便是後來陳母病重,也是陳氏兄弟的義父幫襯著料理了後事,可謂對陳家恩重如山。

    可是誰又知道,有人想要利用陳氏兄弟作出宮的庇護,竟然抓走了他們的義父以此威脅,也爲了更好的好掌控他們。方纔陳武所說的條件,便是希望刑部能夠找到他二人的養父,將其救出。

    “老裴。”

    “行了,知道你要說什麼。”裴子緒打斷他的話,“放心吧,陳氏兄弟的養父我會派人去找,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

    “多謝。”

    裴子緒失笑,一拳頭落在他肩胛處:“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總讓我覺得你心裏還憋著什麼壞呢。”

    秦陸白失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果然對五大三粗的人就是不能太客氣,沒得還叫他覺得人憋著什麼壞水,準備算計人呢!

    裴子緒朗朗一笑,抬頭望了眼天際:“好了,我得趕緊安排人下去找人,不然晚了,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

    秦陸白斂去笑容,正色道:“對了,妃陵那邊怎麼樣?”

    先前在朝陽殿,景文帝有吩咐,讓暫且將貞貴妃的棺槨放置,不急於一時下葬。不止如此,連一同去送葬的宮人和內侍也一併被滯留在了山上,一日查不出真相,便一日回不得宮來。

    這些天他瑣事纏身,還不知道妃陵的情況怎麼樣,若稍後碰上了幼僖,免不得她也要關心一二。這會正好趁著裴子緒也在,便由不得要問上一句。

    “我留了心腹在妃陵,情況還好,如果有事,他自然會飛鴿傳信給我。只是……”裴子緒欲言又止,臉色很是不好。

    秦陸白隱約感覺不好:“只是什麼?”

    裴子緒喟嘆道:“貞貴妃生前,有個伺候的她的近身宮人,叫做臘梅。這姑娘也是個有氣性的,貴妃去了,她央求著讓我允准她留下來為貴妃守陵,你說我哪裏有這麼大的權力允准這些。可這姑娘不依啊,都尋了兩回短見了,好在讓人及時發現給救了下來,不然回頭還真是沒法跟宮裏交待。”

    說起這事,裴子緒道不清心裏是個滋味,要說這姑娘倒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也衷心,可是殉葬的舉動就未免有些過激了。

    何況宮女都統歸皇后管轄,這好好的人跟著去了,擡回來的卻是具冷冰冰的屍體,侍衛司還真是沒法交待。

    秦陸白垂下眼簾,斑駁的光暈映照在臉上,襯得五官格外立體,像是上天精心雕刻之作,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流露出的一絲惆悵。

    裴子緒忽然“咦”了一聲:“這事要是跟幼僖說說,會不會有什麼好辦法?”

    秦陸白搖搖頭:“後宮的事情歸皇后管轄,前不久皇后纔跟幼僖鬧了一通,現在都沒解決。你這個做表哥的,還是讓她多清淨兩天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讓幼僖跟太后說說。”裴子緒跟上去,“我只是覺得臘梅這姑娘挺有氣性的,都尋了兩回短見了,我怕她真出事,一直讓人時時盯著她,就怕她再來一次。既然她已經鐵了心,要不然,就讓幼僖把這事跟太后說說,總歸事兒也不大,太后吩咐一聲就行了。”

    秦陸白明白他的意思,一個人要是真鐵了心的要死,就算是時時刻刻的盯著她,她也還是會找到辦法。但臘梅的初心並不是想要尋死,她只不過是想要為舊主守陵罷了,說起來也是一位忠心不二之人。

    人心到底是肉長的,秦陸白聽說了也不會真的坐視不理,思量許久後道:“這件事情我不能替幼僖做主,但是,我會把這個意思轉告給她,能不能成就兩說了。”

    裴子緒沒成想真的一下子就解決,但聽了他這話,還是舒了口氣。也不再耽擱,即刻快步出了刑部,往侍衛司去。

    從刑房回了正堂,一路上除了最開始跟裴子緒嘮了幾句,他走之後,頃刻間便也安靜了下來。

    秦陸白望著始終沉默不語的雲舒,忍不住道:“你這幾天都怎麼了,話一天比一天少?”

    坐在靠椅上,秦陸白執了茶壺倒水,不忘注意觀察他反應:“怎麼,是心裏面有事?還是覺得最近刑部接的案子棘手?再不然就是累了?要是累了倒好辦,允准你休息一天,刑部有我看著,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雲舒接過他遞來的茶水:“我心裏面沒有藏事,就算有,也只是憂心最近的案子而已。”

    秦陸白淺抿一口茶水,聞言,挑了挑眉:“怎麼,還真是累了?”

    雲舒淡淡一笑:“倒也沒有覺得很累,只是覺得自己經驗不足。前幾日奔波於宮裏宮外找線索,倒還覺得應付得過來,但是一旦到了審問,查案這些事上……”話到即止,不再說下去。

    秦陸白仔細辯著他話中的意思,再看他一臉無奈的模樣,恍然間明白過來,拖著尾音長長“哦”了一聲:“原來是爲了這個事。”

    放下茶杯,得知了他顧慮的是什麼,秦陸白倒是鬆了口氣:“如果就只是爲了這麼點小事,你大可以不必有什麼顧慮。”

    雲舒側目望來:“願聞其詳。”

    秦陸白理了理袍子,笑道:“誰不是從什麼都不懂的時候過來的,現在的刑部至少還有我在,你不懂可以慢慢學,也沒有人催促你什麼。你是不知道啊,我剛來刑部的時候,正好有個經驗十足的大人在我來報道的前一個月致仕了,我什麼都沒有學到,還得對著一個成天不靠譜,不著調的馬尚書,我不是比你更慘?”

    秦陸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不過這些都過去了,人嘛,總是會慢慢成長。再說了,在刑部做事,從來都不需要遵循那些條條框框,只要能夠把案子辦好,查清/真相,不超出界限,那你就已經很厲害了。”

    雲舒似懂非懂。

    秦陸白端起杯子的手朝他伸過去,勾了勾唇:“別想那麼多,休息一會還得辦其他事去。先別想其他的,喝茶。”

    雲舒端起杯子,秦陸白伸手過去,杯子輕碰,發出清脆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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