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一唱一和,拿捏其中
“你!你胡說八道!”寧鷙惱怒拂袖。
“我這是合理推測,怎麼說著說著,寧侍郎還動怒了呢?”
秦陸白笑得淡然,這笑落在旁人眼中,著實是有些欠打。
不待寧鷙反駁,雲舒也適時插了一句:“刑部查案向來都是大膽推測,小心求證。秦侍郎也不過只是順著僅有的線索推理,若有不妥之處,寧侍郎儘管提出來就是,何必動怒呢?”
秦陸白側目望向,壓不下唇邊翹起的弧度。
雲舒坦然朝著上首一揖:“陛下,臣想順著秦侍郎剛纔的問題,再多問一句。”
“想問什麼就問吧。”景文帝道。
“謝陛下。”雲舒一揖,旋即轉身望向裴子緒,面上平靜無波,淡然至極,“方纔聽裴大人說了些話,有一個問題甚是不解,還請裴大人能解惑。”
裴子緒道:“雲侍郎但說無妨。”
“方纔裴大人說,在承華門的時候,本該一早就到的禮部是在晚了一刻鐘之後纔到的?”
“是。”
“那麼在侍衛司接手之前,可有認真核對過禮部送過來的隨葬品?”
裴子緒遲疑起來,好半晌才緩緩道:“按照規矩,我的確是該開箱覈對,但因為禮部來得晚了,加上隨葬品有增加,若是在場覈對起來麻煩是小,但肯定會影響出發的時辰。雖然如此,但我想只要動作快一些,那麼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隨葬品的數目覈對完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
“只是什麼?”
裴子緒不經意間朝馮垣看去:“只是馮尚書一直在催促,說再耽誤下去會誤了欽天監看的好時辰,要是錯過了時候,出了什麼差錯,便是整個侍衛司都難逃罪責。”
話音剛落,寂靜的大殿裡頓聞一道抽氣的聲音。
裴子緒忽然抱拳朝上首跪下:“陛下,此事乃微臣的疏忽,造成的後果,微臣萬死難辭其咎。”
景文帝落在龍案上的右手緊握成拳,恨得咬牙切齒,忽然抓起手邊的杯盞蓄力砸了過去。
杯盞落地,清脆的聲音響徹在大殿中,碎片摔落到馮垣的腳邊,驚得他雙膝一軟,直直跪下:“陛下,陛下恕罪啊!”
馮垣身子抖如篩糠,聲音顫顫,似乎已經預料到死神就在前方招手。
寧鷙按捺不住想開口說些什麼,不期然與寧之渙的目光對上,頃刻間心底一沉,卻將衝動死死按捺下。
“混賬!”景文帝盛怒,斥道,“你還不老實交代清楚,貞貴妃隨葬品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馮垣抬起頭,瘦削的身體瑟瑟發抖:“陛下,陛下,這事跟臣真的沒有一點關係,臣也不知,不知道這隨葬品究竟是什麼時候丟的。”話音未落,已抽泣著拜伏在地。
景文帝怒極起身,闊步走下御階,行至馮垣面前時,抬起一腳便踹在了馮垣的身上,將他踹到在地。馮垣不敢叫痛,忍著疼爬起來又重新跪好,只是揚聲稱自己冤枉。
景文帝火氣上涌,似乎將昨日的氣也一併發泄出來:“冤枉?你還敢叫冤枉?就算不是你監守自盜,就憑著你看管不力這一條罪,朕就可以殺了你。”
馮垣一聽這話,登時嚇得兩眼一翻,險些沒有暈過去。
眼見局勢已朝預料之外發展下去,為防越走越偏,秦陸白忽道:“陛下,微臣以為,肉眼可見的事實未必就是事情最後的真相。”
景文帝臉色稍霽,抬眸望來。
秦陸白不敢賣關子,當下即道:“臣的意思是,貞貴妃娘娘入葬一事迫在眉睫,況天氣炎熱,遺體也不可久放。但倘若因此而疏忽放過了宵小,只怕日後會助長歪風邪氣,令事態更加嚴重。”
景文帝細細思量過這一番話,亦覺得糾錯不抓根,只怕會順勢越演越烈。再看向跪伏在腳邊只知哀嚎叫嚷的馮垣,實在是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怎會有膽子染手貴妃的隨葬品,但眼下證據卻又對禮部很不利……
略略思量一番,景文帝神色凝重的看向裴子緒:“此事還有誰知道?”
裴子緒回稟:“只有送貴妃入妃陵的侍衛司弟兄們知道,再然後,也只有跟去的一部份宮人知道。”
“此事可有鬧得人盡皆知?”
“此事影響甚大,臣不敢外傳。”裴子緒道,“至於送貴妃入妃陵的宮人,臣也安排了人手將其看管,若要嚴防秘密,恐怕短時間內回不了宮。”
景文帝舒了口氣,負手於背:“無妨,必要時刻,可行必要手段。”
裴子緒倏然抬頭,似乎聽明白了,一張臉頓時煞白,卻不敢不應聲。
下一刻,只聽景文帝沉聲吩咐:“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外傳,若外頭風言風語傳出一個字,朕定然不會輕饒。”
“是。”眾人應聲。
裴子緒略一遲疑,還是開了口:“陛下,那貞貴妃……”
隨葬品被盜,再查不出背後真相之事,必然不會葬入妃陵,但如此一來,豈非不是連貞貴妃下葬的時間也要耽擱?但倘若先下葬貞貴妃的遺體,再查出失竊案的真相之後,將追回的隨葬品再行葬入,又免不了要再開一次妃陵,這可是開朝以來絕無先例的事情。
裴子緒不敢擅做主張,但此事他又有著推不開的責任,不免猶豫。
景文帝沉吟許久,忽問眾人:“你們是怎麼想的?”
這話一出,無疑是將一個懸著鐵球的天秤放在了眾人的面前,但不論怎麼選擇,都會偏頗一方,若出了事,只怕是不好交代。
一時間殿上再次寂靜下來,便是秦陸白也沉默不言,只是靜觀其變。
再等了一會,約莫是知道不會有人主動站出來提出什麼意見,景文帝轉身走向御座:“罷了,此事交給刑部,儘快查出隨葬品丟失的真相,將東西找回。另外,此事嚴禁外傳,但朕許刑部查案之時可便利行事。”
“陛下的意思是……”秦陸白話音一頓,抬眸望向御座。
景文帝定睛看著他,一眼瞧出了他的花花腸子,卻順勢而下:“朕的意思,只要不太過逾舉,要做什麼你們自己看著辦,不必事事都來煩朕。”
秦陸白要的就是這句話,當下高聲應道:“臣多謝陛下,定不負陛下所託。”再斜目睇向身後,黑白分明的眸子隱透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