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馬腿都差點兒給跑斷了
“郡主這是……”
“噓!”幼僖示意他噤聲,“別說話。”
雲舒雖然滿腔疑惑,但見她正色嚴肅不似有假,只好將疑慮壓下,老老實實躲在樹叢後不吭一聲。
未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旋即河對面亮起簇簇火光,臨得近了,才依稀看清馬背之人皆手持火把馭馬而來。
四周沒有光亮,幼僖也不敢大意,按著雲舒躲在樹叢後,只從樹葉的縫隙中去瞧對面的情況。
對面來人約莫也有十幾個,至了河邊才勒馬停下,火光搖曳,人影綽綽,因為隔得太遠,一時也瞧不清到底是在做些什麼。
雲舒凝神看向對面,明知中間隔著一條河流,便是小小的弄出些動靜來,也只會隨著潺潺流水聲盡數湮滅在夜色中,是不會叫對面的人發現的。
可確保萬一,他仍是壓低了聲音問:“他們是什麼人?”
“山匪!”
簡簡兩個字幾乎是從貝齒間溢位,只稍晚一會兒,生起的火來不及滅掉就會叫對面的人發現。來人皆是窮兇極惡之輩,膽大到就連太后的生辰綱都敢劫,若是發現他們,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幼僖的手心裏已經出了汗,她反應再快,也抑制不住後知後覺的恐懼卷卷襲來。
只走神剎那間,對面的山匪已不知從哪裏尋了一條小船出來,幾人推拉著小船往河邊來,模樣看去似要渡河。
然而下一刻便證明幼僖所猜不假,十幾人中,少也有三四人上了小船渡河,另有人在河對岸等著。
渡河,渡河,莫不是已經發現了他們?
幼僖心跳如擂鼓,素手緊緊抓著衫裙,雖表面鎮定,實則已經後背冷汗涔涔,一顆心早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小船朝著對岸駛來,眼看已經到了河中心時卻突然停下,旋即有兩人往腰上綁了粗繩,然後先後跳入了水中。
幼僖呼吸一窒,懸起的心忽然就落了下去,喃喃道:“東西果然就在水底。”
看來他們推測不假,幾箱沉重的生辰綱一時無法盡數帶走,既要掩人耳目,又要躲避官兵的搜捕,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幾口大箱子丟進河中。因為重量緣故,箱子不僅不會被沖走,而且又有誰能夠想到,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東西,竟然就堂而皇之地被藏在了水底!
距離傳出“陰兵借道”的荒誕故事不過纔過去了兩天,這些山匪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趁著夜色來撈箱子了,可見還真是膽大妄為。
雲舒凝神盯了水面許久也不見有人浮上來,於是徐徐道:“箱子沉重,河水湍急,用來躲避官兵的搜查固然是個好主意,可是丟進去容易,再撈出來,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沒有被山匪發現身影,幼僖已經漸漸平復了心緒,緊繃的身子鬆懈下來,緩緩道:“可惜我們洞悉詭計終究是晚了一步,眼下也不知道秦陸白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倘若來得晚了,讓那些山匪捷足先登,再想要奪回生辰綱,可是難上加難。”
如今的情形已經很是明朗,生辰綱確認是山匪劫走不假,也證實了丟失的箱子確實就在水底,景文帝命刑部在太后千秋壽誕前將丟失的生辰綱尋回來,卻並沒有說要連同賊子一起帶回。
當年朝廷派了這麼多官兵前去七邙山剿匪,都被那些狡猾的山匪給逃掉,不止人去樓空,去的官兵也有不少人殞命,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既然已經知道了生辰綱的所在,倘若不在山匪拿走之前將生辰綱奪回來,再想深入匪窩去尋,怕就怕不是易事。
河水不知深淺,但跳下去的山匪卻遲遲沒有再浮出水面,好不容易等到有一絲動靜,也只是先後浮上來換氣的,緊接著又鑽入水下,不知去向。
山匪一時沒有進展,幼僖兩人雖然擔心,至少也鬆了口氣。
對方一時撈不出生辰綱,這無異於給了他們更多的時間等援兵,只要秦陸白能在合適的時候將援兵帶來,事情就能解決。
時間匆匆流逝,下水的山匪卻始終沒有再浮出水面,反而是船上等著的人感受到了手中繩索的拉拽,立時會意,當即鉚足了勁兒地向上拉。
船隻太小,太過用力之下,一不平衡就有傾覆的危險,故此山匪只能徐徐圖之,程序十分緩慢。
就在幼僖正焦急萬分不知該如何阻止時,對岸忽然吹起了兩聲口哨,像是彼此間的暗號。
眼看著已經快將一個箱子拉出水面,聽了哨聲,拉拽的人忙鬆了手,等到下水的兩人將綁在箱子上的繩子解了,游出了水面,再一同乘船往回去。
“他們怎麼走了?”雲舒不解,看看天色,夜幕深重,分明離天亮還有些時候。
幼僖搖搖頭,一時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而那群山匪來得迅速,撤得更是迅速,不消一會兒已經全部撤得沒了身影,仿若從未來過一般。
幼僖等人走遠些了纔敢從樹叢後冒頭,眼見著對岸的亮光越來越小,直至趨近於一點,再隱於黑暗中,纔是徹底的舒了口氣。
剛落下的心卻在不遠處響起一陣馬蹄聲時再次懸起,她回眸望去,黑暗中只見亮光不見人影。待得馬蹄聲漸近,纔看清來者皆人人高舉火把,身著甲冑,唯當頭一人錦衣繡袍,手握韁繩,馳騁而來。
幼僖舒緩一笑:“是秦陸白。”
她走出隱身的樹林,站在河邊遙望。
秦陸白一眼就發現了她,嬌小一個身影隱在黑幕下,懸著的心稍稍鬆懈了些。他勒馬停下,一翻身便跳下了馬,也不管身後的人是否能跟上,提步就朝河邊跑去。
“你怎麼……”
“你沒事吧?”秦陸白亟亟打斷她的話,雙手握住她細肩,目光擔心的四下打量。
幼僖有些無奈的抿了抿唇,撥開他的手,道:“我沒事,真的沒事。”說著看向他身後,“來得倒挺快。”
“還不是擔心你……們。”見她還能說笑,秦陸白這才徹底放下了心,由不得開起玩笑來,“你別說,馬腿都差點兒給跑斷了。”
幼僖撲哧一笑。
而此時,身後跟上計程車兵也相繼到了,均翻身下了馬,當先一人提步走來,行至幼僖面前抱拳跪下:“末將見過世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