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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少裝模作樣,老實交代

    幼僖忙完永安宮的事情去到刑部時,天色已經漸晚,刑部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只留下幾名小吏還在忙著事情。

    往常她時來這裏找秦陸白,即便無人引領,也能輕車熟路地找到值事房。穿過正堂,繞過照壁,西廂後一排有五六間房,往左數第二間就是。

    “秦陸白……”幼僖一把推開值事房的門,房門推開的一剎那,她愣住,裡面的人也同樣怔住。

    昏暗的房中,唯窗邊一條長案上點著蠟燭,門開帶動一縷輕風拂過,燭火微微搖曳,微黃的光亮照在長案邊的男子臉上,男子臉上的錯愣毫不掩藏,清明澄澈的眸子盯著門口立著的倩影,半晌沒能反應過來。

    倒是幼僖及時反應過來:“抱歉,我不知道里麵的人是你。”

    兔肩紫毫筆還緊緊地握在手中,墨汁垂直落在下方的羅紋紙上,寂靜的房中忽聞“啪嗒”一聲輕響,暈染開一朵墨色小花,在紙上邊緣一角,顯得很是突兀。

    雲舒緩緩回神,先是將筆放下,才起身對著幼僖一揖,溫聲解釋:“抱歉,只因調任一事是突然提及,下官與刑部各位大人都有些始料未及,故而旁邊的值事房還來不及收拾出來。因著生辰綱一案已經有了些許眉目,下官這才暫且借用了秦侍郎的值事房一用。”

    “哦。”幼僖木然應了,對於他說了什麼其實並沒有往心裏去,反而是左右環顧,像是在尋找什麼。

    其實刑部的值事房並不大,尋常只是用來辦事之所,但因為刑部常處理各類案件,不是在審訊室就是外頭,倒也很少回值事房辦事。房中另一角再設了張小榻,官員偶爾辦事累了也會在此處休憩,中間用一扇屏風隔了,間斷成了裏外兩間,但實際一眼就能夠看完。

    雲舒略一踟躕,問:“郡主是在找秦侍郎麼?”

    幼僖轉過頭來,不言,但回答已然清晰的寫在了臉上。

    “秦侍郎並不在刑部。”雲舒略一頓,再一補充,“準確點來說,自我們從坊間分開後,到下官換了衣服回刑部直到現在,都再沒有見過秦侍郎。郡主若是找秦侍郎有事,可去其他地方看看。”

    幼僖頷首:“有勞了。”

    兩個初次見面的人單獨站在同一個房間實在是尷尬無比,幼僖不肯再待下去,轉身就要走,冷不防卻迎面撞上一個人,她毫無防備,險些被來人撞倒在地。

    雲舒身形一動就要繞過長案,卻看見昏暗天色下一人已大步跨進了房中,長臂一伸攬住了幼僖的腰。他舒了口氣,轉身找出火摺子,將房中四角的蠟燭相繼點亮。

    燭光映亮了整間值事房,幼僖眼睛刺痛,忙抬手去擋,待得察覺不對時,趕忙地推開了秦陸白,自己站好。

    秦陸白尷尬的抿了抿唇,目光不安地四下亂瞟,這才注意到了房間裡還有一人。

    他眯了眯眼,確定沒有眼花看錯,這才拔高聲量“哎”了一聲,指著雲舒道:“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雲舒將火摺子收好:“我回到刑部的時候,旁邊的值事房還沒有收拾出來,馬尚書說你並不經常在值事房,可許我暫且一用。”

    雲舒口中的人正是刑部尚書馬洪德,說起來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只是為人不怎麼靠譜。從前虧得萬事有秦陸白頂著,這會又擢升了一個雲舒,刑部二位侍郎的位置算是補齊了。

    自然,這出了事頂包的也多了一個人。

    就以馬洪德的性子,生辰綱一事出來,這會兒指不定是去請哪位大人喝酒求庇佑了。

    秦陸白一聽是馬洪德擅自做主,登時脾氣就上來了:“這馬尚書還真是……”

    “真是”什麼還沒續下去,袖角卻被人給拽了一拽,一回頭,只見幼僖蹙眉道:“小事而已,你本來也不經常回來,讓人用用怎麼了。”

    秦陸白頓時不吱聲了,走到黃花梨木桌旁坐下,伸手倒了杯茶一口飲盡,還嫌不夠,又接連倒了兩杯。

    “你一整日不見人影,都幹什麼去了?”幼僖走過來,挨着他身旁坐下。

    跑了一整日沒喝口水,剛剛又被一頓訓,秦陸白心裏難免憋了火氣,可當轉頭看著幼僖時,滿腔的火氣就像是在一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點滴不剩。

    他伸臂取過一隻乾淨杯子,蓄滿了水,放到幼僖面前:“我今日跑遍了東、西二市,大小鐵匠鋪我都去問過了,可就像你說的那樣,做這種掉腦袋的事情,對方肯定會謹小慎微,不漏痕跡。我雖然沒有查出確切的人物,但也是有些收穫。”

    說著,他方從懷中摸了一疊紙出來:“這上面的鐵匠鋪地址都是我跑過的,只要不是做暗地裏生意的,基本我都去看了一遭。上面硃筆勾畫出的是我覺得有問題的鐵匠鋪,只是這幾處有的在繁華地段,有兩家倒是在小巷子裡,可是生意不錯,來往之人絡繹不絕。不過老闆說,凡是在他那裏訂做過東西的,不管是什麼,只有有圖紙,他都記得買家。”

    幼僖拾起桌上的一疊紙細細的看,密密麻麻的盡是東、西二市裏麵的鐵匠鋪,名號、位置、老闆,資料皆記載詳細,可見是真的用了心。

    不過她深知這兩市有多大,尋常人大致逛一圈也得兩三日,更遑論要看遍大街小巷的鐵匠鋪,再逐個的一一排查。就一個人,一天時間,要完成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秦陸白!”幼僖喚他一聲,吃驚地舉了舉手裏的東西,“我還真是小瞧你了,你竟然還有這本事?”

    驀然得了誇讚,秦陸白自然心中歡喜,更別說還是從一向只知道數落他的幼僖口中說出來,更是叫人驚喜。

    “那是。”他一揚下頜,驕傲十足。

    幼僖“嘁”一聲:“少裝模作樣了,就你這樣騙騙無知孩童還行,你要跟我說你一個人一天時間就做成了這些事,你覺得我會信麼?”

    秦陸白撓撓頭,訕訕一笑。

    幼僖放下那疊紙,纖纖玉指端起面前的茶杯輕抿了口:“老實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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