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護士快來！”

    “嗚嗚，血，媽媽流血了。”

    身後，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戰戰眼眶通紅，看著紀菡，滿眼慌亂，她小跑到紀菡的身旁，小手伸向她，又不敢去碰她的傷口。

    戰宸灝也被這一幕嚇到了，他看著紀菡手背上涓涓流出的血珠，立馬就衝出了病房去找來護士。

    “醫生，醫生呢？”

    紀菡顧不上自己流血的右手，她大步轉身正要走出病房。

    剛開啟房門，紀菡迎面碰上戰父和宋思妤。

    二人聽說了紀菡醒來的訊息，立馬就馬不停蹄趕來醫院。

    不想，第一幕就看見紀菡蒼白著小臉站在門口，她神色匆匆，好像要趕著去哪。

    宋思妤的目光看向屋內。

    戰戰站在紀菡身後抽泣著，白淨的小臉上佈滿了淚痕。

    順著她的視線，宋思妤看到潔白的地板上靜靜躺著一條血線。

    她面上一驚，連忙望向紀菡的手背。

    血珠正順著她白皙纖細的中指緩緩流下，滴落在地上。

    戰勉和宋思妤臉色一僵。

    “菡菡，你，你這是做什麼呢？”

    宋思妤走過去一把拿過放在桌上的紙巾，顧不得其他的，她一連扯了好幾節紙巾，用力按在紀菡還在不斷冒出血珠的傷口上。

    紀菡好像感覺不到痛一般，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

    “醫生是怎麼說的？”

    她沒有點名道姓，但在場的幾人都清楚，她指的是誰。

    宋女士為難的看了一眼戰勉，他們的本意是不想告訴她戰宸熠的情況的。

    可如今……

    兩人看了一眼紀菡的傷口，互相對視一眼。

    戰父輕嘆，將醫生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紀菡。

    聽完戰父的話，紀菡神色怔愣了一秒，心裏分外堵塞。

    她僵硬的抬步，走到戰宸熠的床邊。

    紀菡穿著病號服，背脊挺直，她雙手撐在病床的欄杆上，背對著眾人。

    宋思妤和戰勉憂心的看了一眼對方。

    兩人走上前，想安慰一下紀菡。

    下一秒，紀菡卻轉過身，她走到戰戰的面前，面帶歉意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抱歉戰戰，媽媽剛纔太著急了，嚇到了你，對不起啊……”

    她強撐著，努力維持出平和的模樣。

    戰宸熠還在昏迷中，自己絕不能倒下。

    小姑娘還在倒吸氣中，她眼睛紅的跟兔子似得。

    “媽媽，痛痛，呼呼。”

    她說著，慢慢低下頭，小心翼翼的捧起紀菡的右手，輕輕的在那傷口上吹了吹。

    紀菡心底好似被一記鋒芒刺中，她按下眼底蠢蠢欲動，想要涌上來的酸意。

    “放心吧，媽媽沒事。”

    戰宸灝帶著護士衝進來。

    紀菡坐在戰宸熠的床邊，她看著昏睡中的男人，神色淡淡地，眸底染著散不去的憂色。

    護士處理好紀菡的傷口，又重新給她注射進藥水，仔細叮囑了一番後離開了病房。

    屋內，其餘四人滿眼憂心忡忡的看著紀菡。

    一向善於活躍氣氛的戰宸灝在這一刻也覺得語塞，不知說什麼好。

    戰戰站在紀菡身側，她抬起圓溜溜的眼睛，一會看看紀菡，一會看看床上的男人。

    “媽媽，爸爸會醒的。”

    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紀菡的衣袖。

    聞言，紀菡低頭，眸中沒什麼光亮。

    她努力牽出唇角，“嗯，爸爸會沒事的。”

    順著，紀菡抬起頭，看向了身後的三人。

    “伯父，宋姨，這段時間麻煩你們照顧一下戰戰，我在醫院陪著宸熠就好了。”

    聽見這話，眾人眸色一緊。

    宋思妤第一個不答應。

    “這怎麼行？你自己就是一個病人，你還需要我們照顧呢。”

    宋女士走上前，憐愛的牽住了紀菡的手掌。

    紀菡沒回答，她看著緊閉雙眼的男人，黑而密的長睫毛垂落下來，在眼底覆上一片陰影，高挺的鼻樑下，一雙薄唇輕輕抿起，一絲血色也沒有。

    她垂下眸，“帶戰戰回去吧。”

    小姑娘緊緊攥著紀菡的衣袖，她聽懂了紀菡的話。

    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就涌上了淚花。

    “媽媽，你不要戰戰了嗎？戰戰也想陪著爸爸的。”

    小女孩軟糯的聲音中充滿了哭腔，惹人心疼。

    頭頂覆上一隻手，慢慢滑下去。

    紀菡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臉，“媽媽永遠不會不要戰戰，但戰戰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什麼事？”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抹著眼淚問道。

    “戰戰需要幫媽媽照顧好爺爺奶奶，之前是爸爸照顧爺爺奶奶，現在爸爸受傷了，是不是該由戰戰照顧呢？”

    小姑娘被這段話繞的有些暈，她皺著小眉頭想了想。

    “那，那媽媽就沒人照顧了。”

    紀菡被這句話說的一愣。

    幾秒後，她慢慢轉過頭看著戰宸熠，波瀾無驚的眸中蕩起一圈又一圈名為苦楚的漣漪。

    “媽媽沒事，有爸爸陪著我呢。”

    “菡菡，你……”

    宋思妤擔憂的看著紀菡。

    她覺得紀菡的狀態很不對勁。

    戰宸灝也察覺出來了。

    他連忙上前，“嫂子，我哥肯定會沒事，要不我在這陪你吧？”

    “不用，你們都回去吧，我會照顧好戰宸熠和自己的。”

    紀菡態度很堅持，她不再轉頭，挺直的腰背卻寫滿了不容拒絕。

    其餘三人看見這一幕，無奈妥協。

    戰戰不想離開紀菡，可媽媽說爺爺奶奶需要自己。

    小姑娘紅腫的眼睛被戰宸灝抱在懷裏，小手緊緊扒著戰二少的肩膀，視線不捨的盯著紀菡，期待對方會轉過頭，讓自己留下。

    可一直到房門關上，她都沒有看到紀菡轉身。

    隨著房門的合攏，徹底的將屋外的世界隔絕開。

    房間內，就連空氣都沉寂了下來。

    紀菡緩慢的抬起手臂，她穿過扶手，輕輕覆在男人的手背上。

    “戰宸熠，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

    她看著戰宸熠，一邊回憶從前，慢慢的，她的五指不斷收緊，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紀菡不敢哭的大聲，她低著頭，渾身都在顫抖，紀菡不想哭的，她用力的想要將那眼淚逼退，卻只讓眼尾蔓延上了色彩更加濃厚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