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其樂融融，赫連蕭終於體會到天倫之樂，沐卿若在親了兒子之後，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赫連蕭臉頰上親了一口。

    赫連蕭扶著她的後腦，沐卿若眼波流動，氣氛逐漸不一樣了……

    “沐姐姐！出事了！出事了！”伊沫兒大喊著衝進來，沐卿若忙跳下床榻，問：“好好的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伊沫兒涕淚橫流，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沐卿若急了，問一旁的小宮女：“你說，發生什麼事了？碧落怎麼了？”

    小宮女道：“剛纔奴婢和碧落姐姐服侍伊沫兒公主，碧落吃了一塊點心，突然就，就口吐鮮血，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碧落姐姐就嚥氣了。”

    “什麼？”沐卿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碧落，碧落死了？

    伊沫兒哭訴：“碧落只吃了一口，還問我，問我要不要吃，我還沒來得及答應，碧落就吐血了，肯定是中毒！那食物裡有毒！”

    食物？

    “伊沫兒你告訴我，碧落吃的是不是那盤山藥芸豆卷？”

    伊沫兒哭著點頭，赫連蕭起身走過去攙扶著搖搖欲墜的沐卿若，道：“來人！給朕查！所有經手那盤點心的都拉去慎刑司嚴刑拷打！”

    一想到那盤點心是給沐卿若做的，赫連蕭就後背發冷，他都不敢想如果是沐卿若吃了，現在吐血身亡的那個就是沐卿若了！

    “帶我去看看碧落。”沐卿若擦去眼淚，她和碧落名義上是主僕，可這些年的生死相依，不離不棄，她們早就情同姐妹了。

    本來這於理不合，可赫連蕭懂沐卿若，能體會她的心思，便沒有阻止，還提出要陪她一起去看看。

    沐卿若拒絕了，她想以姐姐的身份送碧落一程，赫連蕭在旁邊反而諸多不便。

    赫連蕭沒有強求，吩咐宮人好生伺候。

    這會兒碧落的屍體已經安置到了永巷一處偏僻的房屋裏，棺木還沒有準備，她身上臉上的血跡還在，嬌俏的容顏再無半分生機。

    沐卿若悲從心頭起，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安靜地碧落，以往只要她需要，碧落總是第一個出現在她眼前，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再也不會了。

    “來人，去司衣局取一套新衣裳，再準備些溫水送來。”

    沐卿若挽起袖子，解開碧落的髮髻，溫柔地幫她梳頭：“碧落，一直以來都是你幫我梳頭，這次就讓我來給你梳一次，對不起，碧落，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給你那盤點心，你也不會躺在這冷冰冰的地方。”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滾滾而落。

    “對不起啊碧落，我笨手笨腳梳的不漂亮。”沐卿若從發間拔下根自己慣常用的髮簪，姐妹一場，就讓這髮簪陪在碧落身邊。

    宮人送來溫水，沐卿若親自擰了帕子給碧落清理臉上的血跡。

    “娘娘，奴婢來吧。”宮女伸手想接過帕子。

    沐卿若搖搖頭：“不必了，我來給碧落清理。”

    這是碧落在人世間最後一次梳洗打扮，沐卿若怎麼肯假手於人，碧落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裏，碧落沒有親人，她願意以親人的身份送碧落最後一程。

    宮裏各司其職，一盤點心多少人經手一查便知，尤其是做點心的廚娘正是王有儀安排入宮的，現在還已然失蹤。

    當侍衛衝進鏡月宮的時候，王有儀已經聽說碧落中毒身亡的訊息，她知道自己要完了，不過並不後悔，只恨自己運氣不好，沒能毒死沐卿若，只毒死一個小小的宮女！

    “貴妃娘娘，請吧。”以前畢恭畢敬的太監也知道王有儀再無翻身之日，態度十分輕慢。

    不過時至今日，王有儀也不在乎這些了。臨出門前，她鄭重地戴上屬於貴妃的五樹鳳釵，身上紫色的貴妃服制，桃花妝笑顏明媚，比當時冊封的時候還要美豔幾分。

    走出鏡月宮時，王有儀又回頭看了一眼鏡月宮的牌匾，鏡花水月一場空……

    王有儀冷冷一笑，一切都是註定的，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走到御書房門口時，天空飄下小雨，王有儀抬手感受絲絲涼意，她自言自語：“下雨了，馬上就要過年，春天要來了，唉，我再也看不到御花園那株姚黃開花了。”

    “貴妃娘娘，您請些吧，別讓陛下和皇貴妃久等。”太監開啟門，使勁一推，王有儀腳下不穩踉蹌著撲到地上。

    她抬起頭，御書房的書案後面坐著的不是赫連蕭，而是她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沐卿若！

    “沐卿若，怎麼，你也不過如此。”王有儀狼狽地爬起來，整理了下凌亂的衣裳，手扶著鬢角道：“我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落井下石不成？”

    沐卿若怒極反笑：“你倒是心裏清楚，知道逃不過去了，你和你父親把持前朝後宮，風頭一時無兩，竟還想要斷絕涼州糧草，置陛下於危險之中，你們王家身受皇恩卻不思回報，你到這一步難道不是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我從進宮那天赫連蕭就沒用正眼看過我，什麼恩寵，都是哄人的，他眼裏只有你！只有你！”王有儀瘋了一樣指著沐卿若，道：“憑什麼？我是才學不如你還是家事容貌不如你，憑什麼你得萬千恩寵，而我卻夜夜孤燈難眠，憑什麼！”

    沐卿若冷笑搖頭，道：“你忘了，陛下早就說過不納六宮，是你的父親帶頭逼迫，你自己也很樂意進宮，你怪誰也怪不到我們頭上。”

    王有儀身體晃了晃，苦笑道：“是啊，我以為天下男人都貪圖美色，古往今來的皇帝哪個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憑什麼我運氣就這麼差，赫連蕭他為什麼就如此專情！”

    真是諷刺，什麼時候一個人專情反而成了缺點。

    沐卿若嘆惜道：“壞事你和你的父親已經做了，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話說。”

    “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王有儀抬手用袖口擦去淚痕，道：“沐卿若，我輸了，但是我不是輸給你，是輸給命，要是當初我先遇到赫連蕭，現在陪在他身邊的女人會是我。”

    沐卿若只是看著他，這個女人真是可悲到了極點，她要的只是權力，對赫連蕭也不是男女之情，只是需要一個登高的梯子，她這樣的性格註定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