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旺娣趕緊推推石貴：“出去、出去。”

    石貴平時在家裏無法無天，但面對他不熟悉的小姨娘朱鶯鶯，又見朱鶯鶯懟自己娘懟的厲害，此時他也不敢逞能，便由著石旺娣將他推搡出去了。

    而石家另兩個大些的女兒性格軟弱，不用人催，就趕忙跑了出來。

    朱鶯鶯在屋簷下拿了梯子，架在牆邊，又轉去廚房裏拿了一隻鐵錘出來。

    這些東西都是她配置的，所以她當然知道放在哪裏。

    朱鶯鶯爬上了房頂，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房頂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瓦片噼裡啪啦砸到地上的時候，一直聲稱腿腳不便的石爹跑了過來，大喊道：“不行！你不能砸我們家的房子！你再砸我打死你！”

    一向說身體虛，因此說話總有氣無力的石娘也跑了過來，破口大罵道：“你這瘋子！小賤種！敢毀了我家的房？！你等著！我要報官抓你進去！”

    朱鶯鶯在房頂嗤笑一聲，從上往下看著石家二老，說：“你們家的房子？要點臉行不行？”

    石爹石娘見她根本不怕，忙回頭喊朱萌萌：“你還不管管你小妹？！她把房子砸了，以後咱們一家人住哪兒呀？！”

    石娘說罷，忽然捶胸頓足，躺在地上哭喊起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嗚嗚！好不容易有個落腳的地方啊！嗚嗚嗚！”

    朱萌萌看得心痛，忙跑過去扶她：“娘……”

    石娘甩開她的手：“你別叫我娘！你跟你孃家人就是串通一氣的！你的地契、你的房子！你就這麼看著別人糟踐？！我石家真是造孽娶了你這麼個媳婦！”

    石爹拍著腿又道：“我的大房子呀！”

    朱萌萌看著昔日說要把她當做親生女兒的公婆，此時滿眼都是陌生，她腳一軟癱坐在地上，看著幾乎快把屋頂砸穿的朱鶯鶯，張了張口，卻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朱鶯鶯掄著鐵錘，把屋頂砸了個遍，她本來就打算著，返鄉之後要給朱家二老建一座更好的房子，所以砸了這一棟，她並不心疼，而且現在地契在朱萌萌的手上，朱萌萌要以此為要挾，那她就讓她除了這一小塊地，什麼也得不到。

    在朱萌萌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前，她就是流落街頭，她也絕不會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幫她。

    朱鶯鶯砸得累了，便從腰上取下來五貫錢，對著擠在院門口圍觀的村民們說：“各位嬸姨叔伯，一位人工，五十個銅板，來十個人幫我砸房子。”

    眾人先是一愣，待看清朱鶯鶯手中的銅錢後，便爭先恐後的衝進了院子：

    “我做！我做！”

    “我來一個！”

    朱鶯鶯蹲在屋頂上，往下指了十個人，說：“就你們幾位吧，先來後到。”

    石永強在這時擠進了人群，對著屋頂上的朱鶯鶯大喊：“朱大壯！你真要做這麼絕？！你朱家以後要是出什麼事，可別想找我幫忙！”

    他真是覺得自己小看了朱萌萌的孃家人，準確的說，是小看了他們家流落在外的小妹，沒想到他們好好住了兩個月的房子，朱鶯鶯回來之後，真的說砸就砸。

    而且還一分錢都不願意賠！

    石永強想著，又喊話道：“你現在把房子砸了，這地皮你永遠也別想要回去！”

    剛被朱鶯鶯選中的十個村民，此時擔心石永強會影響他們掙錢，便把石永強往外推，邊推還邊說：

    “去去去，人家花錢建的房子，人家想拆就拆，要你在這裏費什麼話？！”

    “別礙事！”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你以為朱家都是你媳婦啊？人朱小妹的房子憑什麼讓你住的舒服呀？”

    “就是要拆！現在就拆！”

    朱鶯鶯順著梯子從屋頂上下來了，她把五百個銅錢分發到那十個人的手裏，說：“對，現在就拆，別理他。”

    那十個人領了錢去後麵開工了，朱鶯鶯這纔看向石永強，說：“不幫忙？求之不得啊，我們家人可不指望你。至於你說這地皮嘛，我還得去城裏找厲害的狀師呢，咱們官府見，要是正判給你家，我也認了，反正這麼小一塊地，沒了房子，你愛要就要唄。”

    朱鶯鶯說著，瞥了一眼頹然坐在地上的朱萌萌。

    村裏人對土地看得確實很重，但若是在某個特定條件下，土地對他們來說，也可以不那麼重要。

    那就是——足夠有錢。

    只要錢夠多，不愁買不到宅地。

    朱家這一小塊地皮，撐死了也就能值五十兩，還沒有她建房子花的錢多。

    石永強沒想到朱鶯鶯這麼決絕，而且還油鹽不進，他氣急，抬手想打朱鶯鶯：“你這小妮子！”

    朱鶯鶯在他抬手的瞬間，下意識用手肘把他的手給推了出去，而後高聲質問道：“你還想打人？姓石的，我們家是有個女兒嫁給了你，但可不是我們全家人都嫁給了你！你想幹嘛？用你在家裏顯示權威的那一套啊？！敢動我一下看看，我請三十個狀師，要你傾家蕩產都不夠賠！”

    去過京城之後，朱鶯鶯發現，其實當朝律法還是很完善的，任何不合理的行為，都可以透過打官司得到合理的解決。

    只是村裏人大多是文盲，連律法有幾條都不知道。

    石永強聽了朱鶯鶯底氣十足的話，這才忙把手放下來了，甚至他的手還因為後怕，而不自覺的哆嗦了兩下。

    石永強轉頭去找朱萌萌的位置，找到後便是問她：“你、你怎麼沒跟我說過，你家小妹這麼不好惹的？”

    朱萌萌慘白著臉：“我也不知道呀！”

    收了錢的村民們帶著搞破壞的心思，很快就把房子拆得一團糟。

    石家人眼見著在上關村住不下了，這才收拾行李，灰溜溜的準備跑路。

    至於地契，他們當然還是牢牢的攥在手上。

    石永強和石爹石娘都在心裏盤算著，回頭把地契拿到城裏賤賣了，就是賣個三五兩也行。

    朱鶯鶯本是默然目送他們離開，但眼見著朱萌萌提了大包小包走在最後，她想到大姐朱芸芸的下場，還是開口叫了她一聲：“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