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前堂以後，他話還沒說一句。

    “砰”的一聲，又一次跪在封嶼玄面前。

    他脊背挺直，渾身上下一股子從軍營出來的堅韌力量。

    可垂著頭，卻又無端多出來些懊悔。

    封嶼玄走到前堂中央，一路走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洛將軍，你今日來此，可是爲了歌兒流產的事情？你與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麼關係！？”

    封嶼玄眸色凌厲，語氣平添了幾分怒氣。

    洛嬰極垂下眼眸，“王妃流產的事情，確實是下官做所！”

    如同一個平地驚雷一般，炸在封嶼玄耳中。

    “你為何....”封嶼玄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看著他。

    雖說因為剛剛的話，對洛嬰極心中懷疑。

    但是現在親耳聽他說出來，他又覺得不可置信。

    洛酒歌是他的親生妹妹，他對洛酒歌有多好，眾人都看在眼裏。

    卻沒想到就在洛酒歌懷孕的時候，是自己的親生哥哥讓她墮了胎。

    “洛將軍，那可是你平日裏寵著愛著的親生妹妹，你為何能對她下這麼狠毒的手！？你知不知道歌兒身體虛弱，流產對她有多大的傷害！”

    洛嬰極麵露痛苦之色，閉了閉眼，扭過頭道。

    “可若是下官不拿來墮胎藥讓王妃流產，等到十月懷胎過後，那孩子能不能健康的從王妃肚子裡面出來尚且不說。”

    “王妃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都是一個未知數，或許半路因為孩子身體虛弱而亡，到時候一屍兩命也不是不可能！”

    封嶼玄緊緊皺起了眉頭。

    “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洛嬰極緩緩抬起頭來，抬眼看著他，目光沉靜。

    “王爺自從歌兒懷孕之後就一直在她身旁陪著她，不可能沒有發現，歌兒現在睡眠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了。”

    “可就算她在每日十二個時辰裡面，睡夠六個時辰以上，太醫把脈的時候，還是會說她睡眠不足，身虛氣短。”

    “歌兒在床上躺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候甚至一天只醒了兩三個時辰，王爺真的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嗎？”

    封嶼玄站在他面前，心中一驚，細細想來確實是有這樣一回事。

    可他問過太醫，只說是剛懷孕需要大量休息，自那以後，對於這件事情他也不是太過在意了。

    可現在聽洛嬰極這麼一說，確實是不對勁。

    劉太醫被蘇管家領著站在前堂最裡的地方，在看見洛嬰極的時候，瞳孔猛然一縮。

    洛酒歌流產那會兒，他進去把脈，一下子按上去他就摸出來，洛酒歌流產最終還是因為吃了某些東西。

    可他早晨就被帶入了碧竹苑，在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洛酒歌早上根本沒吃什麼東西。

    所以唯一能懷疑的，也就是這個藥丸。

    而藥丸就是洛嬰極塞給他的。

    在昨天晚上，洛嬰極順勢找到了他家中以後，又給了他一大筆銀子，讓他將藥丸帶到王府讓洛酒歌吃下去。

    他一個醫師，確實是幹不出陷害別人這樣的事情。

    所以細細檢查過後，發現這東西沒有什麼傷害人的成分，他這才應下。

    想來洛嬰極作為洛酒歌的哥哥，也不會做什麼害她的事情。

    可是事情到這兒，他萬萬沒想到這是讓洛酒歌流產的藥啊。

    要是他知道，給他幾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擔上陷害王妃的罪名啊。

    封嶼玄眸中困惑，斜著眼睛看他。

    “你的意思是說，歌兒因為某些事情，懷孕以後身子會自然而然的變弱？所以你爲了歌兒的身體安全，就讓她將孩子流掉？”

    “可歌兒是昨晚纔去的左相府，今日又沒有去，你是如何讓她將心甘情願的吃下墮胎藥，將孩子流掉？”

    說到這兒，洛嬰極神情沒落下來。

    “她不知道，下官在邊疆就接到了夭夭流產和歌兒懷孕的訊息，當時心中就已經掛念夭夭。”

    “回來以後，自從和歌兒見了面，就覺得她身體不對勁，昨天下午看見她在府中睡了許久時間，就覺得自己的猜測對了。”

    “所以下官就專門拖人去問了皇宮中貼身照顧王妃病情的劉太醫，專程將藥丸給了他，想讓歌兒服下。”

    封嶼玄眉頭頓時蹙起。

    他腦中突然想起躺在床上的洛酒歌，那副蒼白破碎的容顏，心中充斥的悔恨之情。

    她告訴自己，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也保護不了自己。

    可到了現在才發現，這竟然是洛嬰極一手幹出來的事情。

    封嶼玄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洛將軍，你確實很愛歌兒，你是她的親生哥哥，本王並不好說你什麼，但是你現在真應該去看看她。”

    “就在今日中午，她躺在坐塌上就流了小產，下身全部都是血，一盆盆血水往外面送，卻連悲慼的綴泣聲都不敢發出來。”

    封嶼玄心中堵塞得難受，看著洛嬰極的眼中都泛着赤紅之色。

    他一手抬著，手指間都在用力指著碧竹苑的方向。

    “本王剛剛去看她了，她一直哭著，眼睛都哭紅了，卻抓著本王的手說自己對不起肚子裡的孩子，對不起封家。”

    “本王看見她這幅樣子真的很心疼，但是本王沒有辦法，只能想方設法想要找出最後將歌兒害成這樣的兇手。”

    他緩緩蹲下身子，鋒利的眸光和跪在地上的洛嬰極對視上。

    “可是現在，你告訴本王現在將歌兒害成這幅模樣的人是你，本王也心疼王妃啊，可那孩子出生了也口口聲聲喊你一聲舅舅！”

    “那不僅僅是本王的孩子啊，洛將軍，你心中可曾有過那麼一絲猶豫。”

    洛嬰極眼尾微顫，閃過幾絲波動。

    夭夭的孩子流產，那可是他的親生孩子。

    現如今自己的親生妹妹的孩子也被他親手害死。

    兩個對他如同至親的人還未出世就已經離開。

    他又怎麼可能不心疼不悲傷呢。

    他喉中啞了啞。

    良久以後，開口道。

    “下官對不起歌兒，但是下官心中也知道，哪怕將這個孩子打掉，也不能讓歌兒出事。”

    洛嬰極緩緩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