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影片上的男孩兒，他有一個保底的想法，如果這孩子真的是個未卜先知的神童，那他就只能痛下狠手了，然後再編造出一個極為逼真的謊言出來。當然，這種想法不成立，因為根本沒有什麼神童。

    這個劉曉康，他一定是從哪裏知道了自己的事。

    手機的網頁上，關於自己的名字，甚至是諧音，都沒有車禍一說。到底……這個小傢伙是從哪裏得知的。什麼？照片上？簡直胡說八道，死物是不會說話的。

    陳東南離開坐位，走出辦公室，他要去找這個男孩兒。

    推開門，劉曉康在看那幅畫。

    “喜歡這裏嗎？”

    劉曉康轉過臉來，先點頭、再搖頭。

    陳東南關上門，跟這麼小的孩子，沒必要太過計較，還是慢慢的來，慢慢說比較好。他坐在了劉曉康的身邊，摟著他的肩膀：“你又再跟上面的‘人’說話麼？”

    劉曉康說：“它不會說話。”

    “是啊，假的人是不會說話的。”

    “不，照片上的人會說話，但畫像上的人不會，他只會對我笑。”

    如果這個男孩兒是故意的，那他非但不是精神有問題，相反，他還特別聰明。知道了自己的一些事，是打算勒索？還是有什麼其他目的？

    陳東南看不出來。

    “你還記得跟我說的關於那張照片上的事情麼？車禍，記得啊？”

    “嗯。”

    “照片是不會說話的。”陳東南儘量語氣溫和，可他的眼睛裏透著古怪：“這件事，你是從哪裏知道的，告訴我，好嗎？我給你買好多巧克力吃。”

    劉曉康想了想：“就是照片說的。”

    好，有一套，小小年紀，還懂得玩心眼。

    陳東南嚴肅了一些：“你要是不跟哥哥說真話，那哥哥就要給你打針了。”

    “我不要打針。”

    “那你告訴哥哥，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還有誰知道？”

    “就是照片上的人說的，現在就你知道，然後還有我。媽媽問我的，但我沒告訴她。”

    陳東南不信這些，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看樣子，這個男孩兒很過分，得弄點苦頭讓他喫喫。他摸著劉曉康的腦袋，拿出巧克力。

    “吃吧，哥哥請你吃。”

    他離開了，回到了辦公室內，這個樓層已經沒幾個人了，多的就是西頭的一個人在值班，但劉曉康所在房間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面聽不到任何動靜。唯獨他這邊可以聽到，也能看得到。

    在陌生的環境裡，劉曉康選擇開燈睡覺。

    他害怕漆黑，上床時，他盯著對面的那個櫃子，櫃門開了一條縫，裡面是個泰迪熊玩具，這是幼兒園的小孩兒用來消遣的，劉曉康早已對它沒了興趣。可……那隻玩具熊的眼睛，在盯著自己，它能說話麼？

    肚子，有點疼。

    一陣輕微的痙攣，肚子更疼了些。

    陳東南手裏燃燒著香菸，默默觀察這個男孩兒，疼痛纔剛剛開始，應付不聽話的小孩子，這一招非常奏效。只要他個十來分鐘，那就什麼都肯說了。

    “媽媽……媽媽……我疼——”

    劉曉康在床上掙扎，已經滿頭冒汗，他一側身，從床上滾落下來，地上是成片的榻榻米，不疼，疼的只有肚子。

    “額——額！媽媽……嗚嗚嗚。媽媽——我……我肚子疼。”

    再疼一會兒，這只是讓人神經發痛的藥物，沒有毒性，他也死不掉。

    沒關係，你可以再疼一會兒。

    “媽媽，媽媽……疼——我疼。”

    已經七八分鐘過去了，陳東南看看手錶，差不多可以了。他走進臥室，手裏拿著一粒藥丸，蹲在地上：“劉曉康，你不舒服麼？”

    “哥哥，哥哥！我肚子疼。”劉曉康疼的已經沒力氣哭。

    “哥哥這裏有藥，可以給你止疼。”

    劉曉康伸手去接，陳東南迴收了胳膊：“你先告訴哥哥，是誰跟你說車禍的事的？”

    “是照片，照片上的人——說的，我疼！哥哥！我疼！”

    死不悔改？

    嘴巴夠硬的啊。

    陳東南站起來：“你不想吃藥麼？吃了就不疼了，不疼纔好睡覺。”

    “我……我沒說謊。你害死人，我沒說出去，我吃不消了，我肚子疼，嗚嗚嗚。”

    陳東南牙齒咬出了聲響，居高臨下看著這個小傢伙。

    真的不說？

    好吧。

    他走到窗戶邊上，開了窗，拿著藥的手伸到外面：“你要是告訴我，我就給你止疼，你不說，藥就沒了。”

    “爸爸，爸爸說的。”

    陳東南就知道，一個九歲的小男孩兒，是不可能知道這麼多的。只能是從外來渠道聽到而已，是他爸爸告訴他的，或者是無意間說走了嘴，所以這個小傢伙記住了。

    那麼，問題更嚴重了。

    他爸爸劉益民還個人物，有錢有公司，這麼有本事的人，怎麼對付？

    劉曉康在滿地打滾：“哥哥！我要吃藥！我疼！嗚嗚嗚……疼死我了！”

    藥交給了孩子，陳東南比較親和的去給他倒了一杯水。

    吃藥下去不到兩分鐘，肚子的疼痛就緩解了大半，神經性的藥物效果，來的快、去的也快。

    這個哥哥是個可怕的人，他是害死人的大壞蛋。

    得跑。

    對陳東南來說，這個夜晚就像他那年害死上司黃謙仁一樣難熬，小孩子好對付，近在咫尺的人也有的是機會，但劉曉康的爸爸，真是難上加上。

    嗯？

    等一等！這個男孩兒沒說謊？劉益民來的時候，為什麼一句都不提，真的是他知道？那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吶？不在一個城市，網上也沒有資訊，難道劉益民當時看見了他給汽車做手腳？不，不會，那天車庫就他一個人，而且是公司的車庫。

    當時已經很晚了，公司有保安，不會放外人進來。

    陳東南仔細回想了一遍當時的經過，閉上雙眼，那些畫面在腦子裏盤旋：車庫——有五輛車，兩個黑的、一個白的、一個銀灰色、一個藍色，車庫只有一條向上的通道，爲了辦事隱秘，他連車庫的燈都沒開。

    這事怎麼會扯到一個絕對陌生的人身上，而且還能隱忍這麼久。

    不對！

    這個劉曉康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