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癱瘓後遺症，純粹是之前休養好了之後，因為風溼等一些原因落了病根，加上骨質疏鬆，反正是躺了一陣之後，就基本上再不能走路了。

    要是有兩個人扶著，倒是能借著力晃悠幾步，再多就不行了。

    可想而知，丁大牛這一路把她帶過來，有多麻煩。

    就這，丁大牛還偷偷地拿走了丁大寶偷偷藏在枕頭裏的一大半錢呢！就是擔心來了這裏，會錢不夠，他可知道丁大磊一家有多冷漠，巴不得把他們送走呢！

    他本來還想在曹芬那裏借點錢的，本來也是她攛掇王玉勤來的。只可惜，曹芬就像那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一樣，還告訴他，如果能讓丁大磊一家把王玉勤的身後事給解決了，那他也省了一些錢。

    這樣一來一回雖然折騰，可是，他在家照顧王玉勤，不也挺折騰的嗎？

    雖然這次，是王玉勤吵著鬧著一定要來的，丁大牛也有些陰暗地想過，是不是這麼折騰過了，王玉勤會死得更快，那樣他也就解脫了。

    至少，他一個人只用忙地裏，再打理一下家裏。等過一陣子，丁大寶也考學出去了，他也找個媒人，張羅著再娶一個吧。

    曹芬那邊，他反正是已經放棄了。

    她的態度太堅決了，哪怕是自己已經改了。而且她現在有錢了，估計也更看不上自己了吧。

    好多事情，已經無力改變了。

    不甘心還是有，但他不會再像王玉勤這樣執著了。

    王玉勤憋著一口氣呢，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在火車上還感冒了，但她就忍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丁大牛也不在，路過的人還以為她死了呢，再看田發財就坐在門口。

    算了算了，人家的閒事還是不要管的好。

    等田發財發現的時候，稍微愣了一下，又回頭看向丁大磊。結果，丁大磊在堂屋門口坐著雕木雕，看樣子有點像他這象棋的棋子兒！

    哎呀，還是別叫他了，這會兒他正專注著呢。

    不小心讓他刻錯就算了，傷到手可就不好了。

    於是，田發財又猶豫地看向了王玉勤，可千萬別死了。但他要是去探的話，真死了，丁大牛回來怪在他頭上可怎麼辦？

    還是再等等吧，等丁大牛回來，他自己看。

    而且，丁大牛也走了挺久了。

    他只是走遠了一些，在一個挑著擔子的販子那裏買了兩個饃，打算啃完了再回來。結果吃了幾口，就差點噎著。

    這饃真是又幹又實在啊！

    他幾乎要忍不住咳出聲，還得用手擋著，不然嘴裏的饃碎碎噴出去，那可就太浪費了。

    一毛錢一個，也稍微貴了點，還不好吃！

    他捂著嘴，廢了老大勁才把嘴裏的那點饃嚼碎了嚥下去，這才走到一處明顯不如丁大磊家那一帶院子的巷子裡，敲了敲門，想要要點水喝。順便，上個茅房。

    奔波了這麼多天，他身上也多多少少染上了王玉勤身上的那種味道。

    所以，有人家在給開了門的，一看他這打扮，再聞到他身上的氣味，都有些嫌棄。不過人家都求到門口來了，手裏拿著吃的，又說只想要口水喝，那還是勉強要給的。

    一聽他這口音，是個外地人，來北京的人不少，窮困潦倒到要飯的也不是沒有。

    至於借茅廁，這家人給他指了指院子後面一個簡陋的茅草棚子，說道：“那裏，就是我們家的旱廁，你知道怎麼用吧！”

    “知道的，謝謝啊！我想先把餅吃了，再去……”丁大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啥事都趕到一起去了，別提有多窘迫了。

    “行吧，我先給你拿水去！”主人家拿了一個有些舊的搪瓷缸子給他端了一杯水，他連忙接過喝了一大口，哪怕是涼水，也感覺舒爽了許多。

    狼吞虎嚥地吃完了餅，他這才衝向茅廁，這家主人看著他這樣，都撇了撇嘴，想外地人來這裏討生活還真是不容易，一點形象什麼的都沒有的。

    等丁大牛回去，那都是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了，他探了探，王玉勤睡著了。

    老人家都這樣，睡著了要是長時間不動彈，不知道的，就容易擔心她是不是死掉了。

    丁大牛都習慣了，尤其是最近這半年，他總是抱著複雜的心情，在她睡著的時候，去探鼻息。

    田發財皺了下眉，注意著他的表情。

    沒有發難，說明人還沒有死。

    照這麼折騰下去，估計也活不長了……

    總之，王玉勤這一鬧，最受罪的反而是她自己和丁大牛。

    尤其鬧到晚上啊，溫度一下降了好多。晝夜溫差大了點兒，老人家就更受不了了。

    王玉勤凍得直哼哼，丁大牛也萌生了退意，但都千辛萬苦地來了，也都到這一步了，要是就這樣放棄了，就是現在回去，那也不是個事兒啊。

    但丁大牛想，能不能把王玉勤放在這裏，他自己去找個工作什麼的。最好是包吃包住的，要不然，估計王玉勤這邊完蛋了，他也得跟著完蛋！

    人生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明明這周圍的一切，都是他從未見過的，更大更好的世界，可是這也太陌生了，而且這裏好像還沒有接納他，除了無所適從，還有一種不知是在做噩夢還是美夢的恍惚感。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這裏，但又有些不甘心，想試探著瞭解，想要活得稍微好點兒，而不是陪著王玉勤在這裏，完全作死。

    “娘，你在這裏好好呆著，我去活動活動暖暖身子！”丁大牛心裏就是有再多的想法，這大半夜的，也沒辦法去實現，所以他也只能活動活動。

    “我餓。”王玉勤迷迷糊糊的，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不應該啊，不應該是這樣的結果啊！

    丁大磊是她的親生兒子啊，為什麼他要這樣對自己？

    丁大牛也是親生兒子啊，他為什麼不給自己喝水吃東西？

    王玉勤想拉住丁大牛，可她已經說不出來話了，渾身也哆嗦得比之前更厲害了。

    她真的好冷，可能就快要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