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這朝堂之中，沒有誰不知道這位於大人已經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了。

    原本這朝堂之上是沒有人注意到她林朝凰這個人的，因為她是個小官，也沒翻什麼風雲，沒送什麼禮。

    在東尋朝堂之上，認為沒有人情來往的官員，幾乎就是翻不起風浪來的。

    可是現在大家都知道了，皇上把自己最在意的案子交給了她林朝凰去做。

    這就代表了皇帝的信任，也代表著無論查出這個人是誰，朝堂上的風雲將會再一次掀起變化。

    上京城這樣的地方，想查一個人不是那麼輕鬆而容易的。

    所以大家都還沒有什麼表示，靜觀其變，想看林朝凰的辦事能力。

    見風使舵，已經是他們的本性，他們在官場上生存的根本。

    對於別人來說查一個人太難，但對於林朝凰來說，辦這件案子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整件事情可都是由她一手策劃的。

    現在的問題在於如何裝模作樣的把劉墉查出來。

    這件事情就不必林朝凰操心了。

    因為，在林朝凰的規劃中，這個重要的證人，由蕭起來創造。

    就是那個京城小官，把地賣給劉墉的那個京城小官。

    林朝凰派人到蕭起那裏取來了交易的文書，又親自見過了那個京城官員，與他將所有要在朝堂之上說的言辭對好，這樁案子就算是查好了。

    不過這還不夠，林朝凰要的可不止這樣，她要劉墉付出十倍萬倍的代價。

    因為他的助紂為虐，自己失去了幾乎下半生的全部歡愉。

    怎麼也要讓他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煎熬，什麼叫做痛苦。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是林朝凰偏偏要他身敗名裂，痛不欲生，然後來求自己殺了他。

    林朝凰家裏的閣樓在這個季節已經有了幾分涼意，她站在閣樓上披著披風，依然覺得涼氣入骨痛。

    身後有人沿著樓梯上來了，林朝凰微微側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齊遇溪。

    看著夕陽西下中，林朝凰精緻的側臉，齊遇溪忽然就意識到，林朝凰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她已經是完完全全長大的人了。

    她或許內心赤誠，或許內心還裝著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人，但是齊遇溪看著眼前的人，覺得她的氣質愈發冷冽，她這顆火熱的太陽，正在一點一點失去自己的溫暖和光芒。

    “於大人，我都幫你把一切辦好了，最晚明天，你已經查到龍氣之地買主的事情就會傳到劉墉的耳朵裡。”

    齊遇溪笑了起來：“這一次一定會很快拿下劉墉的，不用擔心。”

    看林朝凰沒有反應，只是很冷淡地點了點頭，齊遇溪知道，林朝凰一定是心裏有什麼心事還沒有說。

    “你的心情不好嗎？有什麼事情不妨同我說說，或許我能為你分擔一二。”

    林朝凰相信左洵昭的能力，她知道無論是什麼事情，左洵昭都能辦得很好。

    所以她不擔心，她也不是因為這個才低落。

    她的情緒，隱晦地難過著。

    “我這樣做是不是和劉墉那樣的人沒什麼區別啊？我是不是也快要變成他們那樣的人了呢？”

    “我最近時常擔心，都說一入官場深似海，上京城就是一個巨大的權力和慾望的染缸，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都懷著自己的初心來到這裏，但最後被同化成為沒有底線的工具。”

    “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人，可是我總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變成那樣的人了。我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怎麼會呢？

    齊遇溪湊近了林朝凰，和她一同站在閣樓的欄杆邊。

    十月的風是清爽的，齊遇溪看著燈火通明的上京。

    自己剛剛回到上京的時候，是孤立無援的。一個全新的身份，一個異鄉來的投誠者。

    他不知道自己經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冷嘲熱諷。

    這樣的疑惑，也曾經多次在自己的腦海中出現過。

    在這不見天日，不知結果的朝廷中不斷地向上爬，沾惹了一身的泥濘和黑暗，真的有意義嗎？

    自己真的只有這樣才能夠達成復仇的目的嗎？

    可是後來，在朝廷中摸爬滾打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發清晰。

    其實，他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他還是討厭奸詐之人，他還是不願同近墨者黑，所以他就利用那些他討厭的人的武器來狠狠戳穿他們的防禦，刺穿他們的心臟。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初心究竟是什麼？”

    “你所做的這一切究竟有沒有偏離你自己的初心，只有你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所以，根本沒有迷茫的必要。”

    “你覺得自己快要被他們給同化，其實不是。你只不過是身在廬山，不知情而已。”

    “若是以我的角度來看，你與原來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說到這裏，齊遇溪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糟糕，他好像是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