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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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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陳立民全家被殺

    在屋子裏瞧著雨下的似乎並不是很大,但是騎上馬,加速的跑起來就知道,這雨並不小。

    等到了陳立民家裏,林朝凰也顧不上自己的傷,沒等齊遇溪過來撐傘,就立刻下馬向房門跑去。

    因為遠遠看見他們家的房子,林朝凰就覺得十分不對勁。

    可是她也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總覺得這種不對勁,十分熟悉。

    等等!

    她去敲門的手頓住了,這種不對勁,是在林府滅門那天感覺到過。

    見林朝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齊遇溪連忙過來,替她撐著傘,覺察到了她的不對勁。

    “怎麼了?怎麼不敲門?”

    林朝凰的眼睛有點木訥,沒有往日的神采。

    她說:“你來敲吧。”

    看著林朝凰這樣的神情,齊遇溪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他一腳踹開了陳立民家的木門,果真是一地狼藉。

    眼前的場景,讓林朝凰快要崩潰,她立刻就覺得自己的雙腿發軟,膝蓋向着地上跪了下去。

    齊遇溪眼疾手快,伸出手一把環住她。

    可是已經晚了,林朝凰還是不可避免地跪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只見那灰暗的天空下,勢如山河傾倒的瀟瀟雨幕中,陳立民一家人的屍體雜亂荒涼地橫躺在院子中。

    暗紅色的血水流滿了整個院子,陳立民的女兒小小的肉嘟嘟的身體那樣扎眼地趴在地上,她躺在自己父母的後面,想來是陳立民夫婦拼上了性命想要保護自己年幼的孩子。

    即便現在眼前已經沒有了那些屍體,可是林朝凰的腦子裏全都是屍體橫陳的樣子。

    世人皆知,她林家滿門抄斬,可是世人不知,她的父母不是問斬的,是被禁衛軍殺死在林府裡的。她就是親眼看著父母死在眼前的。

    那樣的痛苦,自己已經快要及笄的人,都崩潰到整整半個月沒能說話。

    陳立民的女兒那樣小,她的世界裏最親近的人都雙雙死在了她的面前,她死之前又該有多痛苦呢?

    “為什麼!”

    林朝凰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眼淚撲簌簌如同這雨水一樣,她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齊遇溪。

    她抬起頭,看見齊遇溪同樣發紅的眼角,齊遇溪的聲音也是哽咽,可還是蹲下來為林朝凰撐著傘,關心著她。

    “先起來吧,別在地上跪著,你的膝蓋還有傷,沾了水會嚴重的。”

    林朝凰透過雨水,透過眼淚看著齊遇溪那雙清透的桃花眼,就像一汪溫暖的泉水。

    下一瞬,她一下子撲進了齊遇溪的懷裏,緊緊環著齊遇溪的肩頭,大哭了起來。

    “嗚嗚,為什麼?他明明是那樣好的父母官啊!為什麼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容不下正直?為什麼?他們都要死,他們都要死啊!”

    “為什麼都要離開我?”

    奸佞當道,邪穢橫行,忠肝義膽、清風正直卻枉死無善終,這是什麼世道!這是什麼昌運!

    若忠貞良善不再,若苟且汙穢橫肆,何人來護這江山!何人來護這百姓!

    齊遇溪緊緊地回抱住了懷裏的女孩,他的眼裏也溢滿了眼淚。

    他的心疼的快要撕裂了,名為林朝凰的最柔軟的那一部分被狠狠地敲擊著。

    林朝凰的每一滴眼淚似乎都砸在自己的心裏。

    如果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懂林朝凰,為什麼要為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縣令哭泣,那麼齊遇溪一定懂。

    因為他知道,即便林朝凰時時刻刻堅強,分分秒秒果決,可是她終究是一個女孩子,是一個會喝多了酒就開始撒嬌,不高興就喜歡吃甜食,到今年的八月份才滿十五歲的小姑娘。

    她親眼看見了自己的父母人頭落地,血灑當場。

    她明明擁有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生,可是她的幸福卻被那些爭名奪利的黑暗吞噬了。

    她怎麼可能釋懷?她又怎麼能不痛?

    齊遇溪一言不發,只是抱著林朝凰,讓她儘量地靠近自己,輕輕地用手拍著林朝凰的後背。

    他知道作為左洵昭的立場,他還什麼都不能說。

    但是,這雨夜很冷,所幸自己還能陪在她身邊,給她一點點溫暖。

    哪怕只有那一點點,也足夠了。

    齊遇溪這樣想著,卻發現林朝凰的聲音逐漸變小了,她緊緊環抱著自己的手也沒了力氣,齊遇溪立刻反應過來,輕聲地喚了一句:“於大人?”

    沒有答覆。林朝凰昏過去了。

    齊遇溪急了,一把扔掉傘,把林朝凰抱了起來衝出了院子。

    眼前是昏昏沉沉的黑暗,林朝凰覺得眼皮有千斤重,真的不想要睜開。

    一想到陳大哥的音容笑貌,就會想到他家院子裡那滿地的血,那橫陳的屍體。

    她只覺得心寒,她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醒來就又要去面對太子,去面對蕭起,去面對那吃人的朝廷,沒有止境的勾心鬥角。

    她不想醒過去了,就這樣吧,永遠的睡著吧。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虛空中對她說:“那就不要醒過來了,跟我走吧,我們去一個沒有這些算計的世界。”

    一雙無形的手放在了她的面前,她猶豫了一下,把手放進了那雙手。

    就在她要跟著那雙手離開的時候,黑暗裡有另一個人叫她。

    不是叫於煥生,不是叫於大人,也不是表弟。

    是有人很溫柔地輕喚她的名字:“朝凰,小朝。醒醒吧,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求求你了。”

    彭!

    這樣的稱呼似乎是在林朝凰的腦海中炸開了一大片煙火,瞬間點燃她活下去的希望。

    這是,是溪哥哥啊!

    這世界上只有溪哥哥會這樣親暱地稱呼她。

    那些屬於自己的美好的回憶一股腦地鑽進腦海。

    春風裏她與溪哥哥放紙鳶,夏日裏他們一起撐小舟,秋日裏在滿天楓葉裡習武,冬雪裡她穿著紅色的披風和溪哥哥打雪仗。

    這些美好的,難忘的,她所熱愛的一切,一點一點拉回她的求生意識。

    原本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的她,忽然掙扎著從那雙無形的手中掙脫開,向着那個聲音跑去,一邊跑,一邊喊:“溪哥哥!溪哥哥!”

    唰!

    麻布的床簾映入眼簾,林朝凰立刻坐了起來,看向身邊,尋找著她期待中的身影。

    可是隻有於誠趴在房間那一頭的榻上睡著,剩下便是空蕩蕩。

    但那兩聲呼喚是那樣清晰,那樣真切,絕對不是自己的幻想。

    到底在哪裏呢?

    難道是溪哥哥託夢給她,叫她不要失去希望嗎?

    林朝凰正愣愣地坐在床邊,左洵昭走了進來,門吱呀的響聲吵醒了於誠。

    “誒呦,我的好表弟,你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三天三夜嗎?”

    左洵昭手裏端著一碗藥,放在桌子上。

    他輕輕的說:“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你真是病的厲害。”

    林朝凰聽著他的聲音,驚覺這聲音和溪哥哥竟然如此相似,只不過左洵昭的聲音要更加低沉一點。

    看著林朝凰探尋的眼神,齊遇溪有點心虛。

    這三天三夜可真真是嚇死他了,林朝凰不僅是不肯醒來,而且高燒不退,還一直嘟嘟囔囔的說一些胡話。

    於誠一直叫她,可也不見她有什麼反應。

    齊遇溪生怕林朝凰離開自己,再也不肯醒來。

    所以剛剛他給於誠下了一點點藥粉,叫他睡的熟一點。

    自己偷偷進來,握著林朝凰的手,像以前那樣喚她,求她醒過來。

    沒想到真的有用,林朝凰閉著眼睛,便大聲的喊他溪哥哥。

    他怕自己暴露身份,就趕緊出去了,這會兒假裝是纔剛進來的。

    沒想到林朝凰會是這樣的眼神,他故意避開林朝凰的眼神,低下頭拿起茶壺為她倒水。

    緩和了一下,齊遇溪眼神平靜地把水遞給了林朝凰。

    看眼前人這樣平靜的態度,林朝凰眨了眨眼睛,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吧。

    若是溪哥哥在自己身邊,又怎會不坦白呢?

    她接過齊遇溪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嘶啞的嗓子,立刻問道:“陳大哥,下葬了嗎?”

    齊遇溪就知道林朝凰第一件問的事情是這個,他點點頭:“是前天白天下葬的。出殯的時候,全城的人都來送行了。”

    林朝凰低下頭,笑了起來:“陳大哥那樣好的父母官,自然會有百姓的愛戴。”

    “那麼,太子殿下有沒有過問過這件事?官府呢?有沒有過問?”

    齊遇溪搖搖頭:“沒有。”

    “我想去看看陳大哥,帶我去吧。”

    “早就知道你醒來是要去的,馬匹都為你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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