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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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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治水(三)

    “阿爹阿孃,朝凰回來啦!”

    眼前是林府大門,林朝凰欣喜的推開了大門,一邊呼喊著一邊跑進了府中。

    可是一推開門,林朝凰就看見,阿爹和阿孃站在血泊之中。

    林府滿目狼藉,官兵肆意虐殺他的家人,阿爹在反抗過後也終於倒下了。

    林朝凰看著這一切,她站在血泊裡,絕望而又無助。

    她拼了命似的,想要到阿爹阿孃身邊去,幫他們殺掉那些官兵。

    可是眼前似乎有屏障,一個無形的透明的厚厚的屏障,擋住了她與阿爹阿孃之間的距離。

    即便拳頭狠狠砸在那後壁上,她還是不能夠過去,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場景忽然變換,林朝凰身處金鑾大殿之上,天宗站在她的眼前,面色陰沉威嚴的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就是林朝凰,當年林家唯一剩下的那個女兒,陛下,一定不要輕饒她。”

    太子在一旁添油加醋,裝腔作勢,林朝凰想要解釋,可卻百口莫辯,什麼有用的話也說不出來。

    蕭起站在群臣之首,冷漠的看著她。

    “大膽,竟敢欺君犯上,來人將他給我拖出去。”

    在天宗大吼出這句話的時候,林朝凰受不了這樣的痛苦和折磨,開始低聲的抽泣。

    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很溫暖。

    “醒一醒。”

    林朝凰睜開了眼睛看著廂房的天花板,胸口還劇烈的上下起伏著。

    原來只是一個夢啊。

    那一個夢也能讓人這樣痛苦。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上面浸滿了冷汗。

    她扶著枕頭緩緩的坐了起來,捂著胸口長長嘆了一口氣。

    眼前是左洵昭關切的眼光,他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沒什麼,不過一個夢而已。”

    齊遇溪沉默了。

    但現在自己的身份是左洵昭,左洵昭不知道林朝凰的過去。

    但齊遇溪知道,所以林朝凰夢到了什麼,他十有八九都能猜出來,林家的悲劇是一定有的。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沒有夢到過齊家慘死的場景,只不過這一年裏反反覆覆的夢到竟然都不覺得是噩夢了,反而覺得藉着這樣的夢,能夠再見父親母親、祖父一面已經是奢望了。

    雖然齊遇溪在心裏十分理解林朝凰,但表面上他不能流露,因為他現在是另一個身份,不能夠暴露,他也有自己的任務。

    林朝凰緩和了一會兒,翻身下床:“今天還有工程要做,我可不能磨蹭了。”

    還沒走出幾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齊遇溪抓著她問道:“不要著急,先跟我說說,你想怎麼解決那堆淤堵?”

    “這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你不可以對別的人說,也不能向天宗報告來懲戒太子。否則我就把你私下裏偷偷聯絡我的事情,全部告訴給天宗。”

    林朝凰滿以為左洵昭一定會生氣的,卻沒想到眼前人笑眯眯地,甚至有點寵溺的說道。

    “嗯,好,我不會說的,我要是說了你就去告發我。”

    聽到這樣的承諾,林朝凰愣了一下。

    “你要知道太子可不是要把賑災款全都用在治理蜀中上,他可是一個貪贓枉法的錢口袋,手髒的很。”

    “嗯,所以你想出了什麼樣的辦法來,既省錢又能夠救蜀中百姓呢?”

    “我親自去炸掉瘀堵,炸碎了那些山石,它們不就會被河水衝開了嗎?”

    林朝凰以為他會誇讚自己方法奇妙,沒想到眼前人是皺起了眉頭搖了搖頭說,“這可不行,太危險了。

    那淤堵之處在兩山之間,必得從兩山之間用繩子吊下去,才能炸到那處淤堵。且不說炸掉淤堵時那些炸藥的衝擊力,就說這繩子能不能從山頂上把你撐著一直到河面上都是問題。”

    林朝凰有點著急,聲音微微高了起來:“那你說該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蜀中百姓這樣受苦受難吧?太子的錢是挖不出來的。我現在就要去解決炸藥的問題,不管你同意還是不同意,今天我都會這麼做,就算死在這裏,為這可憐的百姓也值得了。”

    林朝凰賭氣的一轉身朝著門走去,齊遇溪在身後沉思了一下,接著說道:“炸藥的事情我來解決,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站在門外給他們送早餐的陳立民聽到了他們全部的對話。

    陳立民想起了自己在老宅裡埋下的那個木質箱子。

    也許那個木質箱子交到這位齊大人的手裏,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吃早餐的時候,林朝凰問陳立民這蜀中可還有賣炸藥的地方。

    陳立民為林朝凰指明瞭一條路,可他還有私心,他想單獨同齊遇溪聊聊,便說:“最好是大人親自前去,賣炸藥的這個老闆十分有個性,這樣特殊時期必然得於大人這番鐵血丹心才能感動他。”

    林朝凰一聽便對齊遇溪說:“還是讓我去吧,我更加合適一些。”

    “是啊,的確於大人更加合適一些。”

    由於陳立民的堅持,就由林朝凰來解決炸藥的問題,齊遇溪暫時留在了陳立民家裏。

    太子自然是不會參與到這些事中來,他已經把治水之事全權交給了林朝凰。

    林朝凰剛走,陳立民就拉著與齊遇溪坐在了自家的主屋。

    陳立民的妻子站在門口,替他們把風。

    這副神秘的架勢,齊遇溪就知道或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說了。

    “我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的手腳也不乾淨,我這裏有能夠證明太守貪汙受賄的證據,如果太子也貪汙受賄了的話,這筆錢必然會出現在太子名下的賬上。現如今我將這份證據的地址告訴大人,希望大人有一天可以揭發太守,還蜀中百姓一個安寧。”

    果不其然,陳立民一進到屋子裏就單刀直入,直接了當的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齊遇溪雖然對這樣大的資訊量有些吃驚,還是很淡定的接受。

    畢竟也不是沒有見過風浪的人,這一點處變不驚的能力還是有的。

    “那就請前輩賜教,將地址告訴我,我必然不負使命。”

    齊遇溪瞬間覺得這個縣令的身量變得高大了起來。這位縣令可不是什麼只會理論的書生,是真的實幹的實幹家,還是個一心為民的人,倒也應景他的名字。

    “就在城東頭我家祖宅一棵大槐樹下,扒開槐樹下的土就能找到一個木質的箱子。其實我早就知道太守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太子殿下也愛貪上一手的話,恐怕我就危在旦夕了。以前太守知道我手裏有他的把柄,那太子的人也知道了,所以殺人滅口的機率還是很大的,如果有一天鄙人去世了,還請大人照顧我的妻兒。”

    陳立民說著說著便跪倒在地上,給齊遇溪磕了兩個頭。

    “大人之恩,小人莫齒難忘,平生只求大人這一件事,還請大人體諒。”

    齊遇溪的內心深深佩服陳立民,又怎敢讓他下跪呢?更何況陳立民還是他們的長輩。

    他連忙將陳立民扶了起來,點頭承諾。

    得到了承諾的陳立民心頭終於放下一大口氣,終於可以把妻兒的後路安排好,不至於自己去世之後,讓他們母女二人孤苦伶仃。

    而另一邊,林朝凰已經到達了城東的炸藥鋪子。

    說是炸藥鋪子,其實看起來像是個鐵匠鋪,一個精壯的大漢正在敲擊著手中的快要成型的劍。

    終於那個大漢拿著那把劍放在冷水裏,拿出來後,一把閃著凜凜寒光的長劍,便出現在林朝凰的眼前。

    林朝凰上前鞠躬行禮說道:“這位兄臺,我是來買些炸藥的。”

    “哦,買什麼炸藥,買炸藥用來做什麼,打仗的話我可不賣。”

    果然是位有性格的店主,這樣的三連問是一般生意人不會問的。

    “兄臺不要誤會,我們是朝廷上派下來的特地來治理河水的人,我想用這炸藥炸燬堵住咱們屬靈河河道的山石,這樣好救助百姓”。

    當!那佩劍放在桌子上磕出的響聲格外響亮。

    大漢轉過身來,仔仔細細的瞧著林朝凰,“真是朝廷來的人怎麼沒穿官服?”

    “我們此次出行中有一位重要的人物,理應低調行事為好,不應當暴露自我的身份。”

    “既然是為國為民,那我也沒什麼好懷疑的了。行,我就把炸藥給你,所有的炸藥你隨便拿,不必給錢。如果沒有了就及時告訴我,我免費為你們供應,只要能救蜀中的百姓做什麼都可以。”

    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林朝凰趕忙拱手謝禮,“多謝大哥!蜀中百姓的命就係在大哥的身上。”

    “你們要炸哪裏?”

    “蜀靈河的中上游有山石阻撓水流,所以我們要炸的就是那裏。”

    只見這位老闆偷偷的從旁邊的庫區裡拿出兩個不同尋常的炸藥,似乎分量比平常的炸藥要更足一些,個頭也更大。

    “你要是信我,就拿這兩個走兩炮下去,山石肯定都碎了,我給他起名叫威通天。”

    林朝凰將信將疑的接過那兩炮威通天,終於點了點頭,做最後一輪保障:“那如果這兩炮下去山石沒碎呢?”

    “那你就來找我,我把整個炸藥庫的炸藥都給你。”

    “好!一言為定!”

    林朝凰正要離開,卻被那老闆又一次叫住:“大人等等,我看你的佩劍只是普通的長劍而已,我這把劍也送給你吧,你與它是有緣分的。”

    老闆從一旁拿出刀鞘,將那柄鋒利的長劍歸鞘,說:“這把劍我給它取名為寒水劍,因為剛剛浸泡它的水是我從冬日裏接來的雪水放在地下存著的。這柄劍是把好劍,應該跟一個正直的人。”

    林朝凰看著那把劍,也是真的喜歡,所以也沒有多推辭,接過劍來,行了一個大禮:“兄臺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只能用治平洪水之亂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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