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滿屋寂靜。

    屋裏的幾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突然發瘋的楊氏。

    只見楊氏胸口起伏著，從椅子上起身，滿臉羞憤的看著顧圓，眼底似乎還帶著一絲恨意。

    “看到了我家如今落魄成什麼樣了，看見我不如你，我家老爺爲了生計去你家伏低做小，給你兒子當教書先生，我的女兒也巴結你，高興了嗎？滿意了嗎？笑話看夠了嗎？！”

    顧瑩反應過來急忙去扯她孃的袖子，滿面羞愧，“娘，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呢？”

    他娘怎麼能這麼想，顧姐姐何時看過他們家的笑話，她又何時巴結過顧姐姐了。

    明明是沈家對她們家有恩。

    楊氏一把推開女兒的手，繼續盯著顧圓。

    “我胡說八道，我根本沒胡說，你自己問問她，她是不是來看我家笑話的，你以為她真和你交好？”

    “你難道忘了，你們第一回相見的時候，你還趾高氣揚的覺得她一個鄉下村婦配不上沈墨，如今你落魄了，從千金小姐變成了普通人家的女兒，甚至連普通人家的女兒都不如，人家只不過拿著這些咋們倆從前正眼都不瞧一眼的小恩小惠在報復羞辱你罷了，也虧你和你父親這兩個傻子還感恩戴德！”

    顧瑩急了，“娘，你……”

    “對！”

    顧圓斬釘截鐵的打斷了她的話。

    語氣嘲諷的對著楊氏道：“我就是來看你笑話的，聽到你想要的答案，這下你滿意了？”

    這下楊氏變了臉色，滿臉羞憤的看著顧圓。

    還沒等她開口趕人，顧圓繼續說了，“如今顧家落魄了，你落魄了，不是官夫人了，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是我害的？還是我男人害的，是你的爹孃投靠五皇子，牽連到了顧家，是你識人不清接濟你爹孃，纔沒了安身立命的家財，我顧圓，我沈家何曾對不起你一星半點？”

    “我是你爹還是你娘？必須每日裏圍著你轉，必須顧及你的心情，你除了作賤你男人，你的乳母，作賤自己的一雙兒女，你還會幹什麼？”

    “哦，你自己倒是好吃好喝的，穿著綢緞，還當自己是從前高高在上的三品夫人，十指不沾陽春水，卻對別人頗指氣使，這幅做派當真是令人作嘔。”

    顧圓一口氣將話說完，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顧川出現在了門口滿臉的憤怒。

    顧圓也只是看了一眼，她又不欠顧傢什麼。

    楊氏的臉色由剛開始的羞憤逐漸轉為煞白，最後捂著胸口似乎有些站不穩。

    可惜這會兒卻沒人扶著她，顧圓說的實在是太對了，是楊氏自己識人不清，還只會怨天尤人，顧家落魄了，關別人什麼事。

    若不是顧圓和沈墨兩口子接濟，他們家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簡直不可能想象。

    天知道楊氏是怎麼想的，居然把這一切都強加在了顧圓頭上。

    “沈夫人說的對，若是娘你覺得沈家對不住你，大不了讓爹辭去教書先生一職，我也把右手打斷了，咱們一家離京原回雍州那小院裏住著去。”

    “這樣娘可是滿意了？也用不著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威脅我們一家子。”

    “你……你……”

    楊氏看著自己兒子此刻陌生又絕情的樣子，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真的錯了嗎。

    明明就是沈家如今高高在上，用這種施恩的方式讓他們感恩戴德，為什麼一個個的都覺得她錯了。

    顧圓看了顧川一眼，這還是她頭一回看見顧川，長得和顧勉懷有七分相像，單憑面上來看就比顧勉懷多了幾分果斷。

    一旁的楊嬤嬤終究是忍不住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道：“我的好夫人，沈家何曾對不住咱們，你為什麼非要如此覺得，除了沈家，你看看從前和顧家交好的那些人，哪個伸出過半點援手，老爺上京求人那一次，差點餓死在半道上，若不是沈大人和沈夫人相助，你就要當寡婦了，你還想怎麼着！”

    這事是楊嬤嬤聽見顧勉懷和沈家的車伕說話才知道的，顧勉懷在京城餓暈那回，誰也沒說。

    “怎麼會？怎麼……”

    楊氏聞言張了張嘴，如同一條缺了水的魚，瞪大了眼睛癱坐在椅子上，彷彿失去了渾身力氣。

    “沈夫人，家母糊塗實在是對不住，沈家的大恩大德我顧川銘記於心，日後一定涌泉相報。”顧川對顧圓十分正式的行禮。

    顧圓也沒避開，而是看向目光渙散的楊氏，“顧夫人若是執意覺得我沈家對不住你，覺得顧學士在我家當先生折辱了他，那你們夫妻二人自己商量是去還是留。”

    “其他的話我不會多說，請自便吧，言盡於此，告辭。”

    顧圓轉身帶著蘭蕊就走，楊嬤嬤見狀急忙出來見客。

    顧瑩在原地愣了一下，小跑似的追了出來，追到了門口。

    “怎麼了？”

    顧瑩焦急的解釋，“顧姐姐你別生氣，我娘就是拎不清，人又糊塗，纔會變成這個樣子，我……”

    “我沒生你的氣。”

    當然楊氏是確實把她氣著了，沒想到居然還有腦回路這麼清奇的人。

    “那我以後還能去找你嗎，會不會麻煩你？”顧瑩小心翼翼道。

    她在京城除了顧圓已經沒有別的朋友了。

    “只是像從前那樣走動，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來就是了，剛好我們家也多了幾個姐妹，你們還能多說說話。”

    楊氏是楊氏，顧圓沒因此遷怒顧瑩。

    “改日你來家裏就是。”

    不過她感覺顧瑩追出來應該不只是爲了說這個的。

    果然顧瑩猶豫了片刻，這纔開口道：“其實我追出來還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的意見。”

    “什麼事？”

    顧瑩猶豫了一會兒，猶豫道：“顧姐姐你覺得我入宮怎麼樣？”

    入宮？

    顧圓愣了一下，沒想到顧瑩居然會說這事，倒是把她驚訝住了。

    “你要入宮？”

    顧瑩點了點頭隨即道：“顧家如今已經是這個境地了，如今也就是旁人不知道我們住在這兒，若是知道了還不知該如何羞辱取笑，我娘之所以會想岔了，也是因為有這一層原因在。”

    “我想著我要是能進宮，大大小小封個位份，家裏也不會如此艱難，將來我大哥還要下場應試，兩人之間互相也能扶持幾分。”

    “顧姐姐，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