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這是在這京城待久了，變了吧。

    想到白日裏吳氏穿著舊衣褲腿上泥點子，沈二哥這頓飯吃的食不知味。

    吃完飯沈墨帶著沈二哥來到了院子裡。

    因為飯桌上沈二哥頻頻看他，他猜可能是有話說。

    “二哥可是有話跟我說。”沈墨主動開口道。

    沈二哥躊躇半響，開始鼓足勇氣開口了，“老三，我知道你現在官做大了，一大家子都指著你吃飯，可咱做人不能沒良心是不是？”

    沈墨愣了一下，“二哥此話怎講？”

    莫不是他二哥想要留在京城，爹孃那兒走不通就來找他說了。

    不怪沈墨這麼想，因為之前沈大哥和沈二哥實在是太想跟著來京城享福了。

    “你看看，和我說話都咬文嚼字的，我聽不懂。”

    沈二哥看了一眼容貌沒啥變化的沈墨，又想起飯桌上那幾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狠下心問道：“老三，你說實話，那幾個……當真是爹孃收的乾女兒？”

    “二哥怎麼這麼問？莫不是不滿爹孃的決定？”沈墨覺得有這個可能。

    親兒子不讓上京城來，轉頭卻收了幾個乾女兒，這難保不會讓沈二哥多想。

    “你別騙我了，娘和三弟妹爲了給你遮醜才說的乾女兒吧，我瞧著其中一個狐狸精似的，還梳著婦人頭，難道不是你的妾？！”

    “三弟妹給你生了兩個兒子了，當初也是她不顧你腿瘸嫁進門給你沖喜就憑這兩條，你就不能對她有二心，你太讓人失望了。”

    沈家三兄弟都是吳氏一手教養大的，別的地方不說好賴，可唯獨有個有點，一是不動手打女人，二是不納妾。

    所以李氏當初一心向著孃家，後頭做了那麼多錯事，沈二哥也沒打算把他休了另找。

    “還有娘，咱娘多稀罕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兒把你疼到大，省吃儉用供你讀書，如今你是有出息了，你居然……你居然還讓娘幹活！”

    沈二哥這麼一想覺得老三真不是個人啊。

    瞧著家裏富麗堂皇的，還養著那麼貌美的妾室，背地裏怕是挖了老大的窟窿吧，讓親孃幹活。

    沈墨都驚了，“二哥怎麼會這麼想，家裏不是有下人嗎，我啥時候讓娘幹活了？”

    “還有你說的是蘭蕊吧？她身份有些特殊，不過確實是孃的乾女兒。”

    什麼叫狐狸精似的，二哥這也太不會說話了。

    “你這麼說話中聽多了，老三，我說了你也不聽，我只希望你別變得太絕情了。”

    沈二哥說完這句就調頭走了，說到底這是老三家，他沒資格指手畫腳。

    他怕自己說的多了，沈墨

    沈二哥從前不怕，如今是真怕了。

    這外頭的人，是真不把人命當回事的。

    沈墨一臉莫名其妙的回房把這件事給顧圓說了。

    顧圓：“……這可能是個誤會。”

    吳氏自從上回打宮裏出來，老喜歡她那塊菜地了，從前還讓沈父幫著整理，如今沈父都被警告別碰了，別人更加不讓插手，澆水摘菜的活都親自上手。

    殊不知吳氏這麼做是因為發現自家兒媳婦是仙女下凡，這菜地估計也是仙女施了法，要不然怎麼就這麼好吃，長勢喜人。所以她得把這個秘密守好了，不能讓旁人知曉。

    “我瞧著二哥這回變化好像挺大的，你覺得呢？”

    沈墨沉默了片刻，“可能吧，只要他不做出危害家裏人的事，無論怎麼着他都是我二哥，於情於理，我都不能不認他。”

    如今他是官，沈大哥沈二哥是民，是弱勢，人總是慣性同情弱者，拋開兄弟不講，哪怕是爲了名聲，他也不會把事情做絕。

    顧圓不想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嗯，你不是說要出去一段時間，什麼時候走？我給你備些吃食？”

    “吃食就不用了，帶些藥物以防不時之需就行。”

    此行變數太多，香味太重，容易暴露。

    “好。”

    夫妻兩個歇下了，東院裏的老兩口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你有啥看法沒？”

    吳氏睡不著，穿著一身中衣坐在床頭上，乾脆不睡了。

    “有啥看法？”沈父也睡不著，不過他躺著沒坐起來，“你是說老二的事？”

    “你說老二這回是不是真改好了。”吳氏雖然願意相信，但心裏難免有些犯嘀咕。

    從前她那般教導都鑽牛角尖想不通，這出來一趟就想通了？咋覺得有些不靠譜呢？

    莫不是誆騙他們老兩口呢吧？

    “改不改的，他都不能留下。”沈父語氣很堅定。

    “不讓他留下也是爲了他好，京城這是什麼地界，遍地是官，三郎在朝堂上多不容易啊，再加上不收賄賂，一心為皇上辦事，怕是得罪了不少人，我怕這兩個蠢東西會被有心人利用了。”

    旁的不說，這回兒媳婦和老妻被盯上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不單是吳氏和顧圓，家裏人最近都最好別出門的好。

    “還是老頭子你想的長遠，是我髮長見識短了。”吳氏頭一回服了軟。

    在兒子的事情上，她雖然脾氣最衝，但也是最容易心軟的一個。

    三個兒子，哪個不是她十月懷胎，呱呱落地之後，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老大老二說的有些話，無異於在她的心上割肉，也就是她看的開，想得通，要不然早些年沈墨站不起來的時候就不活了。

    “行吧，早些睡吧，想那麼多沒用。”

    “我睡不著。”吳氏躺下道。

    “我說……四品恭人，你想不想當一品二品的誥命老夫人了，想就趕緊睡，要不然兒子升官了，你活不到那時候可咋整。”

    沈父直接拿捏命脈。

    “你個死老頭子就咒我，我長命的很。”

    “……”

    一轉眼好些天過去了。

    顧勉懷坐著沈家提供的馬車，帶著一家子上京城來了。

    自打知道兒子的手有的救了，一家子精氣神都不一樣了，就連之前已經喪失生存意志的顧川眼裏也有了光彩。

    “爹孃，前頭就是沈家了，咱們先去找顧姐姐嗎？”

    再次踏足京城，顧瑩的身份從三品大員家的千金貴女，變成了粗布麻衣的平民閨女，心境也不同了。

    “不，先找地方安置吧，你哥不方便。”

    顧勉懷搖頭，川兒現在還不願見人不說，再者他已經受沈家恩惠良多，總不能再這麼不講究。

    “可我們身上沒有銀錢，怎麼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