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眼裏似乎沒了光的希望
夜色漸漸深了,庭院裏亮了幾盞油燈,將偌大的院子照的燈火通明的。
當然除了葉風華那一方狹小的天地,依舊被那幾個老頭子的身影圍得嚴嚴實實的。
她是真不知道為什麼那群老頭子的精力可以那麼好,就他麼這樣站著從早上談論到晚上,竟然沒叫一聲累。
葉風華嗓子都要講冒煙了,那群人的問題還他麼一個接一個。
究竟哪裏來的那麼多問題??
一旁守著的蕭明淵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手指略有些煩躁地敲著桌面,隨著最後一聲落下,身形隨之而動。
“讓一讓讓一讓。”
蕭明淵撥開重重的人群,不由分說地將葉風華撈進了自己的懷裏,連續往後退了幾步。
一陣清新的空氣夾雜著蕭明淵身上的沉木香撲面而來,葉風華陡然生出了一種生活很美好的錯覺。
“到點了,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別讓本王趕人。”
穆老瞬捋了一把花白的鬍子,“怎麼?還沒娶回家就想著做主了?葉丫頭都還沒趕我們,你算哪根蔥?”
蕭明淵面色當即就不爽起來,眼眸隱隱泛着陰沉的光,穆老當即就想擼起袖子好好說教一番,被旁邊一個老頭拽著了袖子,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算了算了,小心那狼崽子惹急了他明日就把你的神機營給拆了。”
“哼,他敢?”
穆老雖這樣說,但還是默默地放下了擼了一半的袖子,吹鬍子瞪眼地看了一眼蕭明淵,目光又笑眯眯地挪到了葉風華身上。
“葉丫頭,今日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會人,我們明天晚上再來。”
什麼?還來?
葉風華當即開口,毫不猶豫:
“不行!我明天沒空!”
要是再這樣來一次,除了吃飯喝水上廁所才那能有短暫的空閒時間,她真的怕是會再也顧不上那些什麼傳統美德,忍不住當場掀桌子粗暴走人。
“女娃娃家家能有什麼事啊,你莫不是在誑我這個老頭子哦。”
葉風華一時被堵得沒話說,眼見著穆老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葉風華當即靈光一現。
“我明日要進宮,皇上說要見我,見一天!”
葉風華語速極快地說道,生怕下一秒穆老又會說出點什麼其他的東西,手上用力狠狠擰了一把蕭明淵的腰。
蕭明淵吃痛,眸色沉了半分,開口道。
“是,皇上親口說的。讓本王帶風華進宮一趟。”
他伸手不著痕跡地拍了拍葉風華還掐在他腰上的手,嘴角微勾。
穆老捋著花白的鬍子,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梭巡了片刻,最後很是遺憾地嘆了口氣。
“行了行了,護得跟個什麼一樣。”
他眼神示意身後一個老頭,老頭從懷裏摸出一塊令牌出來,遞給了旁邊站著的秋冬。
“丫頭,這是神機營的令牌。到時候有空了,記得來坐坐。”
穆老抱著一堆圖紙,都是今天探討出來的結果,心滿意足地轉身就走了。
院門緩緩合上,葉風華渾身一軟,萬念俱灰地癱在了搖椅上。
眼神裡似乎沒了光的希望。
秋冬看了這兩人一眼,把令牌放到了石桌上後,就很是識趣地進屋去了,還順帶關上了門。
葉風華太累了,沒有覺察到秋冬這些小動作,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把,葉風華不耐煩地看過去,見蕭明淵眼神示意她讓一讓。
葉風華撇嘴,“這麼大的地,你就非要和我擠嗎?”
邊說著,身子還是很實誠地往旁邊挪了挪。
搖椅修得很大,即使兩個人坐也並不會擁擠。
蕭明淵從桌子上勾過來了那枚玉佩,放在手心把玩著。
周圍一片寂靜,葉風華環抱著膝蓋,抬頭看著天上明亮的繁星,慵懶隨意。
“你之前怎麼不早出來拉我,害我被摧殘了那麼久。”
蕭明淵漫不經心道,“本王看你似乎並沒有很厭煩的模樣。”
他們圍在了那裏討論了多久,蕭明淵就坐了多久,期間表情淡淡,很是漫不經心地捏裂了五隻茶杯。
連帶著旁邊伺候的秋冬都一臉心驚膽戰。
葉風華此時並沒有聽出來他話裡的意味不明,她只注意到了一句話。
你並沒有很厭煩的樣子。
為什麼沒有厭煩呢,就憑她那性子,要是換了旁人可能五分鐘不到就已經暴走了。
葉風華下巴緩緩擱在了膝蓋上,望著那邊繁爍的星空,思緒飛揚。
這些老頭子倒是和那個老頭子性子挺像。
她身上大半的武器都是那老頭研究出來的,一有問題就喜歡拉著她在實驗室裏談論幾天幾夜,有時候上勁了連飯都忘了吃。
他也是在新世紀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組織裡,唯一一個給過她溫暖的人。
不知道那個糟老頭子知道了自己意外逝世的訊息會有什麼表情,該不會高興得開香檳慶祝終於不用看到我這個倒黴玩意兒了吧。
葉風華身上陡然生出了另一種情緒,讓人看不清摸不透,像是一道結界,柔軟而又不可抗拒地將人隔在了外面。
蕭明淵唇角微抿,餘光瞥到了房門析開一條縫,秋冬探出了半個頭觀摩著什麼。
蕭明淵起身,修長的手指伸到了葉風華面前,嗓音低沉溫柔。
“餓了吧,去吃飯。”
葉風華陡然一愣,看著面前寬大的手掌,上面似乎還覆了一層剝繭。
她從那層看不見的結界裡伸出手來,沉穩地放在了蕭明淵的掌心中。
蕭明淵笑了,像是春風拂過一樣和煦溫暖。
他背光而站,逆了一世溫柔。
“累了嗎?”
“嗯。”
“明天什麼時候進宮?說好了就不能反悔了的。”
“......晚上。”
“好。”
蕭明淵先一步替她推開了門,桌前已經擺上了秋冬準備好的飯菜。
葉風華擦過的瞬間,蕭明淵回頭,望了一眼庭院盡頭深黑的牆頭。
他眉頭微擰,應該是錯覺吧。
牆根下,男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樣撤了下來,速度極快地穿梭在將軍府裡。
剛從後門的外牆翻出去,一把短劍就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人低著頭,寬大的兜帽遮住了他整張臉。
“鄭棋,你要是想動她,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鄭無手握匕首,滿面寒霜。
鄭棋抬起了頭,那張橫跨整張臉的刀痕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可怕極了。
他聲音破碎嘶啞,“你威脅我?”
“那女人還沒把你害夠嗎?你現在竟然爲了她的女兒威脅我?”
“閉嘴!”
鄭無手上的短劍又逼近了幾分,聲音森寒。
“鄭棋,你還不明白嗎?做錯的一直都是你!做太后底下的走狗就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黑袍男人身形顫抖片刻,鄭無收了短劍。
“最後警告一次,你若是想動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你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應該很熟練了吧。”
鄭無轉離去的腳步一頓,轉頭,話裡意味不明。
鄭棋狠狠閉了閉眼。
他彷彿突然失了力氣一樣靠在牆頭,手指無力地抬起,一下一下地摩挲著臉上的疤痕。
沉默片刻後,他身形又一閃,往皇宮的方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