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臉皮厚
突然就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
“小唯!小唯!”
“快,吉遼!”
吉遼眼疾手快得把他抱了起來,跑到了小巷盡頭的一家小醫館裏。
老郎中把了脈,沒瞧出什麼其他的毛病,開了養神的藥,吉遼就又抱著他,一行人腳步匆匆地回了將軍府。
葉風華給傅唯換了額頭上的帕子,伸手替他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一回頭就看到一臉焦灼的吉遼站在她後面團團轉。
葉風華端起那案几上的銅盆一股腦就塞到了吉遼的懷裏。
“現在有心來急了,怎麼剛剛在飯桌上的時候沒看你多盯著點呢。”
吉遼認命地接住了東西,訕訕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把蟹肉弄成了那麼小的米粒當配菜了啊。”
“等我嚐出來的時候也沒見小唯的筷子往那邊伸啊。”
傅唯胃比較嬌貴,有很多東西都吃不了。
今天的量幸好還算少的了,傅唯之所以會暈是因為在外面吹了點風,再加上受了點驚嚇出現的短暫性暈厥。
受了驚嚇,葉風華眉心微蹙。
看來今日欒僑給他留下的陰影不小啊。
房門被推開了,秋冬端著剛熬好還冒著熱氣的中藥進來了。
吉遼也不急著出去倒水,急忙放下了手裏的銅盆,從秋冬那裏把藥接了過來。
“我來吧,我來吧。”
葉風華看著這裏有吉遼照看,對著秋冬使了個眼色就一起出去了。
感受到房內突然安靜下來的氛圍,吉遼攪著湯勺的手指頓了下來。
他的眸子幽深,遍佈厲色。
為什麼無論逃到哪裏都還是擺脫不了他,他是真的要親眼看到小唯死在他面前才甘心嗎?
床上的傅唯突然發出幾聲極輕的響動,傅唯看著他那副連在睡夢中似乎都極其不安的模樣,手裏的湯勺握緊了幾分。
小唯。
主公。
無論發生什麼,就算屬下最後拼上了這條命,都絕對不會讓他再靠近你一步!
葉風華回到房間,纔剛坐下,連茶都還沒來得及沏,就聽見窗邊那裏傳出來一陣響動。
她眸子淡淡地垂著,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就見那道身影走到了葉風華面前,自顧自地拿起了她剛剛倒好的茶,仰頭就喝了下去。
葉風華:......
說好的潔癖呢?說好的不近女色呢?說好的高貴優雅,凡間一切都配不上他的自信呢?
葉風華抬頭,手指敲了敲桌面。
“王爺,你能要點臉嗎?”
蕭明淵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甚至還理所當然地又倒了一杯。
“要臉做什麼,本王在你面前不需要臉。”
葉風華:......
他被這廝的厚臉皮堵得沒話說了。
但隨即,蕭明淵面色正經起來了。
“明日南央九千歲會進宮,在朝堂上商議之前那件事的解決方法。”
“又因為你與此事有關,所以屆時你也要一同前來。”
葉風華眼眸微斂,臉上表情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蕭明淵聲音放緩了些,又繼續說道。
“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本王會護著你的。”
葉風華眉梢一揚,眉梢精緻得過分,她不緊不慢道。
“哦,是嗎?那明日王爺想怎麼護著我?”
“若是有人找我茬,王爺難不成還能把人拖出去砍了不成?”
蕭明淵低低地笑出來聲,手臂撐在圓桌上緩緩湊近,平日裏冷冽的眸子此時看起來柔和極了。
“就憑你那性子,那些人若是敢欺負到你頭上,你那小利爪豈不是當場就把他們撓得滿身傷痕了。”
葉風華此時耳朵倒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只覺得滿鼻子都是屬於那狗男人身上的沉木香。
眼見著男人越靠越近,領地意識一向極強的葉風華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唇,卻在下一秒雙雙皆是一怔。
我在幹什麼?我明明只是想把他推開,為什麼會做出這個動作?!
蕭明淵眼眸在那一瞬間幽深極了,葉風華突然覺得掌心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當即如觸電一樣把手收了回去。
她笑著打著哈哈,顯得十分侷促。
“這天有點熱啊。”
“哈哈。”
半敞開的窗戶陡然吹了一陣冷風進來,吹得葉風華整個人一哆嗦。
蕭明淵笑,附和道:“確實。”
“熱得人直哆嗦。”
葉風華面無表情地白了他一眼。
蕭明淵適可而止,不再打趣她。
目光一挪,就看到了放在角落裏,屬於葉風華的梳妝檯,他不由得開口問道。
“上次那隻耳墜你還找得到嗎?”
“哪一隻?就那個掉了一個的那個嗎?”
“找得到啊,我看它成色不錯也沒捨得扔,就放在這裏了。”
“等等,怎麼不見了——”
葉風華一陣翻箱倒櫃,大有今天要是找不到就不罷休的氣勢。
蕭明淵的手掌及時地圈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找了,本王今日在別處看到了。”
葉風華挑眉,見他面色嚴肅,心下隱隱有些不好的感覺。
“你確定?”
蕭明淵不答話,反問道。
“風華,皇上為什麼會突然病重,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麼了。”
葉風華見他這樣問,肯定也是瞭解些眉目,當即唇角微微抿了抿,也不想著瞞著他了。
她翻開桌子上的另一個首飾盒,從裡面拿了一個扳指出來。
蕭明淵自是認得那個東西的,那天他還讓蕭萬在樹林裡找了一番,但是沒有找到。
現在卻落在了葉風華的手裏。
蕭明淵不由得讓人想起了那副耳墜。
想來也是背後的人想使計謀讓兩人相互懷疑,但只是伎倆過於幼稚了,經不住推敲。
“這個扳指是遊湖那天,冥也找到的。”
“而上次你用這扳指殺死的禿鷲,同一時間也出現在了那裏。”
蕭明淵眼神微變,他射出去的力道他自是知道的,那傢伙不可能還活著,也就是說裡面確實有別的古怪。
“太后壽辰那天,我之所以那麼慌張是以為,我看到了皇宮裏有人以人肉為食。”
葉風華至今都還記得那天從假山底下滲出來的紅色血跡。
她敢斷定,她那隻耳墜就是因為當時過於慌亂,不小心落在了假山附近,所以。
“你剛剛說在別處看到了我的耳墜,那拿著他的人有極大機率就是搞鬼的人。”
蕭明淵從葉風華手上接過來了那枚扳指,道。
“你可知那日你竄出來的叢林盡頭是哪裏?”
“那裏是太子的禁地。”
“自皇上病重後,平日裏一向儒雅多才的太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荒淫無度,而那個地方就是他最喜歡的歡樂場。
“自上次有人撞破太子的好事被亂棍打死後,宮裏再沒有人敢往那邊走。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獨屬於太子的一處禁地。”
葉風華手指撐著下巴,陷入了沉思,“所以你的意思是......”
倘若真的是太子的話,那有的東西就解釋得清了,比如他平日裏過於蒼白的面色和發青的眼底。
旁人會認為是他縱慾過度,臉色纔會如此之差,根本不會往別的地方想。
但有個問題她想不清楚。
如果寐蝕奪得舍真的是太子的話,那太子究竟有什麼強烈的慾望要和那等惡鬼交換?
甚至還肆意吸食他父親的靈氣?
但此番葉風華也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眼下冥也正好不在,說是去清理那些鑽空子到了人間的厲鬼,順便找尋寐蝕的蹤跡。
如今葉風華得知了寐蝕的線索,但她畢竟只是個人類,自然是對付不了那個滿是邪性的傢伙的。
剩下的也只有等著冥也回來之後再說了。
“目前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如果真是太子出了問題,那事情就有些複雜了。”
“況且現在的太子或許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了。”
葉風華一番意味不明的話,讓蕭明淵心裏也大致明白了幾分,這是件棘手的事情。
手足被害,葉風華知道他心裏也並不好受,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別太難過了,一切都會好的。”
蕭明淵看著面前那張似乎是極力想要安慰的小臉,眼底含笑,手指不由自主地觸上她的臉頰,輕輕摩挲著。
他極輕地應了一聲。
“好。”
尾音纏眷。
如墨的眸子裡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深情。
*
皇宮。
姚皇后又在養心殿呆了一天,現在纔剛剛回到自己的寢宮。
她閤眼疲憊地靠在椅子上,侍女正在身後細心地給她拆著頭上的珠釵。
“太和殿那邊怎麼樣了?”
姚皇后摩挲著自己的太陽穴,緩解著疲憊,另一位侍女從暗處走了出來。
“回稟娘娘,太后派出去的人皆被我們攔下了。”
“她現在還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一直在太和殿著急上火勒令徹查,急的長了一嘴的燎泡。”
姚皇后似乎是想到了那個情景,嘴角難得地勾起了一抹輕鬆的弧度。
“做得不錯。”
姚皇后一向和太后不對等,而由於皇上過分得疼愛她,所以這些不對等從來就沒有擺到明面上來,太后在暗處想法設法地打壓她,而姚皇后也不個省油的燈。
前幾日,她發現了太后似乎看不慣那個葉家的姑娘,所以她就在明裏暗裏地幫著葉風華。
俗話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但現在姚皇后卻不是這麼想的了。
皇上平日裏最親近的一個兄弟就是蕭明淵,而現在看來蕭明淵似乎對葉家小姐有點意思。
姚皇后愛屋及烏,自家媳婦當然是要自家護著的。
在這深宮中,多得是收了錢辦事的丫鬟太監。
太后前腳稍有異動,後腳就有人傳到她的耳朵裡了,方便得很。
“派人繼續跟著,別讓她太好過了。”
皇上病重,她籠統就來看過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也就讓姚皇后徹底對她不再有任何期待。
“是。”
姚皇后頓了片刻,又繼續問道。
“太子現在還是那副樣子嗎?”
“回娘娘,據悉,東宮的宮女都換了好幾批了。”
姚皇后眉心狠狠擰著,片刻後又無力地放了下來。
“隨他去吧。換下來的宮女,你派人好生安置,多給點銀子保她們後半輩子不會吃苦。”
這件事,千錯萬錯,錯都在她。
姚皇后重重地按著太陽穴,面色在瞬間似乎蒼老了許久。
“娘娘,水已經準備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侍女扶著她站了起來,替她除去了沉重的宮裝,姚皇后往另一間房走去,侍女就要跟上,被她制止了。
“你們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諾。”
房門緩緩合上,裡面升騰著寥寥的熱氣。
姚皇后玉手脫了裏衣,胸口上厚厚裹了一層繃帶。
她慘白著一張臉,將那繃帶一層層解開,殷紅的血跡滲透過的布條越來越多,越來越明顯。
她深吸一口氣,把那東西全部拆了下來,胸口的位置有一道猙獰的傷口,還沒好全,緩緩往外滲著血跡。
簡單清洗完後,姚皇后拿起旁邊的匕首,乾淨利落地又對著傷口紮了下去。
匕首沒了個尖進去,傷口撕裂的感覺瞬間疼得她滿頭大汗,嘴唇被牙齒咬得慘白。
她顫抖著手指拿起櫃子上面的那個檀木盒,開啟,看著裡面泛着層藍光的紅色藥丸,將爭先流出的血液淋了上去。
那藥丸像是個活物一樣,觸碰到的血液皆被它吸食了進去,沒有漏出一星半點。
周圍包裹著的藍光又亮了幾分,姚皇后欣喜地看著它的變化,緩緩將檀木盒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在櫃子裡側。
然後她緊緊抿著嘴唇,將匕首拔了出來,血水像是水流一樣,爭先恐後地從那小洞裡往外面滲出,姚皇后腳步一個踉蹌,慌亂間將桌子上的藥粉打落在地。
“娘娘!”
一直在外面守著的小桃霎時衝了進來,手裏拿著紗布一手緊緊地摁著她的傷口,一手撿起地上的藥瓶子。
藥粉碰到傷口傳來的灼熱感讓姚皇后悶哼一聲,她的嘴角沒有力道地垂著。
“小桃,本宮還真不能沒有你啊。”
小桃一雙杏眼裏盈滿了淚水,看著那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皮肉已經外翻的地方,心疼得手都在抖,但又不得不竭力控制下來。
“娘娘快莫要說話了,閉上眼好好休息一會兒。”
聲音裡已然帶上了哭腔。
姚皇后嘴角虛虛地勾起一抹弧度,眉眼看起來虛弱極了。
“傻丫頭,你哭什麼啊。”
語罷,她靠著櫃子徹底暈了過去。
“娘娘,娘娘?”
“你別嚇小桃啊。”
小桃不由得開始慌亂,手上的動作越發麻溜起來。
傷口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她又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給姚皇后纏著繃帶。
最後將她從地上慢慢扶了起來,感覺到那輕的像是一張紙的重量,小桃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娘娘,你這又是何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