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吃完飯，出了酒樓，看到外面正好熱鬧，就順便逛逛夜市，尋個新鮮。

    周圍的小攤很多，秋冬一眼看過去，竟是些好玩的新奇玩意兒，應接不暇的。

    葉風華走到了一個賣面具的小攤前。

    “姑娘看看嗎，都是純手工製造的，賣的也不貴，二十文一個。”

    老闆站在木質的小推車旁邊，流利地介紹到。

    葉風華順勢拿了一個兔子一樣的面具，正要帶上，就聽傅唯一聲輕喝。

    “哈！”

    葉風華循聲望去，見他臉上帶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兩根尖銳的獠牙在外面赤.裸裸地露著。

    “姐姐，你怎麼都沒什麼表情啊。”

    傅唯有些悶悶地取下了面具，他還想著能嚇一嚇她呢。

    葉風華抬手順了順他的頭髮，“因為姐姐知道是你，所以纔不會害怕啊。”

    傅唯當即被她說的滿面春風，葉風華伸手拿起他的那個面具。

    “想要這個嗎？”

    傅唯亮著眼睛點點頭。

    “但是我還是喜歡你帶這個小兔子的。”

    葉風華邊說著，邊將面具往傅唯臉上罩。

    傅唯看著那個娘們兮兮的東西，雖然不願，但還是沒有掙扎，就那樣任由葉風華給他帶上了。

    傅唯看著葉風華滿意的表情，扁扁嘴，還是想要再抗拒一小下，不由得開口道。

    “姐姐，不要這個，我還是喜歡那個，那個看起來多威風啊！”

    傅唯興高采烈地揮動著手臂，眼眸轉動間，一不小心就瞥到了路中央的某個人影。

    那人一身黑紅相間的外衣，走在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他的目光一直鎖在傅唯那個角落。

    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傅唯動作猛的一頓，下一秒藏在面具後的那張臉唰地一下慘白，身體微不可見地顫抖著。

    葉風華看著他突然停止了動作，以為他生氣了。抬手取下了他臉上的面具，輕輕敲了敲他的額頭。

    “怎麼還鬧脾氣了？”

    隨後意識到了不對勁，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入手冷汗津津。

    “傅唯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白？”

    “沒、沒事，剛剛好像吃壞東西了，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

    傅唯低垂著眸子，黑長的睫毛輕顫，蓋住了眼裏所有的情緒。

    “是嗎？看起來有點嚴重，要不我們先回去了吧。”

    葉風華從包裡摸了碎銀出來，剛遞給小販老闆，就聽見蕭明淵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了過來。

    “葉姑娘，買面具呢？”

    葉風華循聲望去，看著那個從路中央緩步而來的身影，手指掛著面具的繩索，慢悠悠地晃盪著。

    素白的指尖在燈籠昏黃的光下帶著帶著瑩潤的光澤。

    “王爺是沒長眼嗎，總是明知故問。”

    尾音拖得有些長，聽起來散漫極了。

    葉風華的注意力一時被蕭明淵吸引過去了，自是沒看到，傅唯在她準轉身的一瞬間，牙齒開始劇烈打顫，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他下意識地看向吉遼的方向，吉遼也發現了跟在蕭明淵身後的人，在原地滯了片刻，腳步匆忙地就往傅唯的方向走來。

    不動聲色地將他擋在了身後。

    葉風華偏偏頭，目光落在了蕭明淵身後那個，面容攻勢極強，難以讓人忽視的男人身上。

    “這是？”

    蕭明淵眸光閃了閃，說道。

    “南央九千歲，欒僑。”

    聽到那名字，傅唯睫毛劇烈一抖。

    葉風華眉梢一揚。

    欒僑對著葉風華作揖，眼眸妖嬈地挑著，頭上的紅色綁帶隨著他的動作落到了臉側，更給他那張雌雄難辨的臉添了幾分魅色。

    “葉姑娘，幸會。”

    他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是那雙眸子卻是直勾勾地盯著傅唯的方向。

    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裏洶涌著勢在必得的詭異光芒。

    吉遼滿臉警惕地盯著欒僑，又將傅唯往身後藏了藏。

    傅唯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襬，用力得連骨節都泛着白。

    似乎覺察到那抹露骨的目光，強烈的應激反應讓傅唯當即抖得更厲害了，牙齒死死咬住嘴唇。

    葉風華也發現了那邊的異樣，當即挪動了幾步，擋住了欒僑的視線。

    南央九千歲手掌東廠，權傾朝野，但卻是個閹人。

    那些閹人少了點東西，心裏總是會有點不正常的。

    而那欒僑的眼神，就讓人很不舒服。

    盯著傅唯的那個方向，眼裏的興趣和佔有慾洶涌得都快要溢出來了。

    宦官心裏多少會有點變態的想法，他們喜怒無常黑暗狠辣，而像傅唯這樣乾淨澄澈的人正是他們所喜歡的。

    越是乾淨，他們就越是激動越是沸騰，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拉入黑暗，把他弄髒，讓他毀滅。

    葉風華晃動著手裏的面具，擋在兩人面前，雖然站得散漫，但渾身氣勢卻讓人無法忽略。

    欒僑注意到那抹擋住他視線的倩影，也不惱，舔了舔嫣紅的嘴唇，意味不明道。

    “兔子面具很好看。”

    蕭明淵面色陡然一變，把葉風華拉到了身後。

    “今日天色已晚了，想必九千歲也乏了。”

    “不如就讓本王送九千歲去驛站吧。”

    “那狹小簡陋的客棧畢竟不符合九千歲的身份，免得旁人說北朝怠慢了遠道而來的貴客。”

    蕭明淵一字一句，不緊不慢道，雖語調平緩，卻壓迫性十足，讓人無法拒絕。

    欒僑突然笑了出來，那笑聲像是從骨頭裏麵震出來的一樣，怪異地讓人一陣悚然。

    片刻後，他停了，舔了舔嘴唇，一雙丹鳳眼邪肆地挑著。

    “好，既然這樣，那攝政王請。”

    蕭明淵給葉風華使了個眼色，鬆開了握住她的手腕。

    葉風華多看了幾眼欒僑的背影。

    那個叫欒僑的男人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具體哪裏不舒服，她也說不上來，雖然是宦官，但卻不像普通宦官一樣陰柔。

    葉風華皺眉，不準備多想，轉身走到了吉遼身邊。

    他身後的傅唯好像窒息了很久的人突然呼吸到新鮮空氣一樣，大口大口喘著氣。

    葉風華伸手替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真的有這麼難受嗎？這附近正好有個醫館，要不先到那裏去看看？”

    傅唯拽住了她的袖子，緩緩搖了搖頭。

    “不用，我感覺已經好多了。”

    葉風華彈了彈他的額頭，把手裏的面具遞到了他手上。

    “給你，你想要的面具。”

    傅唯垂著眸子，手指緊緊地扣在面具邊緣，盯著上面尖銳的獠牙，輕聲開口道。

    “姐姐，剛剛那個人的好嚇人啊。”

    葉風華看他一副似乎被嚇到了的模樣，伸手在他頭髮上順了順，像是安撫小動物一樣又輕又緩。

    “小唯別怕。”

    傅唯盯著那鬼面具，清澈的眼眸一時有些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