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嘉陵關外十公里外的某個小城裏。

    欒僑面色陰沉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東西，隨即猛地一下握緊了，薄薄的紙張瞬間就被揉皺了。

    難得見欒僑露出這樣的表情，傅唯偏頭看了一眼，隨後又緩緩垂下了眼簾，不吭不響。

    從那日密室裏出來以後，他就像是突然換了個人一樣，臉上很少露笑，也很少說話。

    除了那一次，意識覆在那傀儡小皇帝身上，看著葉風華沒有絲毫猶豫地將箭矢射進自己的胸膛，傅唯眼角悄無聲息地洶涌出了淚水。

    風平浪靜中驚起的驚濤駭浪，才更讓欒僑覺得有趣。

    欒僑抬手板過了他的臉，說道，“怎麼？本督敗了，瞧你表情像是很高興的模樣。”

    傅唯扣緊了放在把手上的手指，不看他也不說話。

    欒僑輕笑出了聲，指腹緩緩摩擦過他的唇角，粗糲的觸感瞬間就讓傅唯頭皮發麻。

    他視線定在半空中，指骨根根凸出，強忍著下意識地戰慄。

    每每到這種時候，他就恨不得能殺了那個懦弱的自己。

    欒僑的目光太露骨了，每一次落在他身上，他就覺得自己被赤|裸地剖開，站在欒僑面前。

    接受著他的打量，他的審視，他的嘲弄，他的羞辱和褻玩。

    他總喜歡漫不經心到用視線寸寸凌遲他，從他露在外面的皮囊一點點地看下去，從喉結到脖頸再到鎖骨胸膛腰腹——看著他變得無措羞憤恐懼無助，樂此不疲。

    欒僑抬手撥弄著傅唯的衣領，隱約有緩緩往下拉的趨勢，脖頸上的痕跡一點點顯露，傅唯摸不準欒僑的心思，有些驚恐地看著尚還在房內伺候的人，骨節攥地泛白。

    “別……別在這裏。”

    傅唯狠狠閉上了眼，終是屈辱地開了口。

    欒僑的手指停住了，緩緩勾唇一笑，“本督以為你當真不會說話了。”

    他湊近了些，附在傅唯耳邊，小聲說道，“你在怕什麼？嗯？又不是沒在人前幹過。”

    “我們的殿下面皮薄，本督至今可還記得那感覺，欲仙欲死的。”

    傅唯狠狠咬著後槽牙，睫毛無助地亂顫，“別說了！”

    欒僑閉了嘴，瞧著傅唯通紅的耳廓，抬手用指尖搔了搔。

    傅唯緊閉著眼，強忍著避開的衝動。

    他不能躲，躲開了欒僑不知又會想些什麼法子折辱他。

    欒僑好笑地看著他緊繃着的脊背，像是隻時刻準備迎戰的山貓一樣戒備，開口道，“但有個好訊息——葉風華剛到無名關。”

    話音剛落，欒僑就見傅唯緊繃的脊背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一點點地放鬆了下來。

    欒僑笑開了，“你的葉姐姐來了，你開心嗎？”

    傅唯沒說話，欒僑就繼續刺激他。

    “你說若是再來一次，她會不會比之前更乾脆，畢竟都已經殺過一回了。”

    傅唯緊扣著把手，彷彿帶著能把他擰斷的力道。

    欒僑見狀，手掌緩緩蓋了上去，扣着他的指尖摩挲著，傅唯險些有些控住不住自己的力道，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欒僑開口道，“別緊張，本督自是捨不得讓你出去當活靶子。”

    “殿下，你要記得，只有本督纔是你的後路。”

    傅唯沒說話，一口牙咬得死緊，吞下了所有的苦澀委屈。

    房門被敲響，欒僑有些不耐地看去，寐蝕走了進來。

    欒僑瞥了兩眼，將傅唯的手指強硬地從扶手上拉了下來，扣在自己腰腹位子把玩著。

    “魂召回來了？”欒僑問。

    寐蝕回道，“那魔士碎的徹底，已經徹底回不來了。”

    欒僑偏頭，看著傅唯笑，“想不到啊，你那葉姐姐身邊竟有高人相助，殿下你說對嗎？”

    寐蝕瞥了一眼低著頭一副唯唯諾諾模樣的傅唯，又繼續道，“不過雖沒有他，也不礙事，本尊能做的，絕對比他多。”

    欒僑似笑非笑，撥弄開傅唯僵硬的骨節，說道，“那為什麼當時用那魔士祭天后你倒是跑得比誰都快，既是有能力，怎麼沒在陣法中把她除了？”

    寐蝕不怒反笑，“九千歲此言差矣，九千歲此戰雖損失了一名魔士，但葉風華那邊只多不少。”

    欒僑挑眉，“哦？”

    寐蝕冷笑。

    冥也眼下竟是連精魄都祭出來了，他就算是修為再深，恐怕也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九千歲放心，絕對不會影響之後的計劃。”

    欒僑沒立即吭聲，只是玩著傅唯的手指，良久，才道，“本督知道了，下去吧。”

    寐蝕退了出去，將將同白羽擦肩而過。

    白羽垂眸看著那個瘦弱竹竿的男人，有些嫌惡地皺起了眉。

    “九千歲”白羽進門，將手裏的東西遞了上去。

    欒僑瞧著那信件，開啟，隨後嘲諷地笑了笑，“江綺瑤的？她倒還有膽子敢同本督聯絡。”

    欒僑一目十行，隨後將信揉成一團，隨手扔在了地上。

    白羽問，“要屬下動手殺了她嗎？”

    欒僑思索了一會兒，“本督轉念一想，她好像還有點用。”

    白羽垂眸安靜地等著，等著欒僑的吩咐。

    “她既有本事說動西郡那皇帝一次，那就肯定有第二次。”

    “既是要聊表誠意和衷心，一張廢紙有何用，讓她拿些實際點的東西來。”

    說到這裏，欒僑頓了一頓，微微偏頭，又想到了另一個好玩的法子。

    “本督向來是個心善的人，對自己部下也一向寬厚，所以就給江小姐一個機會。”

    “告訴她，要麼說服西郡舉全國之力出兵，要麼就提了葉庭的頭顱來見我。”

    說到這裏，欒僑感到傅唯的手指明顯僵硬地瑟縮了一下。

    欒僑回頭，笑意殘忍極了。

    “本督下次進攻的時候就將葉大將軍的頭顱懸掛在攻城車上，你說你的葉姐姐見著了會是什麼反應？”

    傅唯一瞬間血液倒流，渾身都在下意識地顫抖著。

    欒僑板著他的下巴摩挲著，“本督真的很期待啊。”

    他歡喜傅唯現在的表情，手指緩緩向下扣住了他的腰帶。

    “都出去。”

    “諾。”

    房門合上，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