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元年冬夜，南央以一小隊直壓無名關，邊境緊繃數日，戰鬥一觸即發。

    前線八百里加急，肅穆的朝堂之上，一小將風塵僕僕奔向臺階，撲通一聲跪在殿外。

    “前線急報——”

    “傳上來。”

    龍椅之上，北堂湛抬手從太監手中接過戰報，眉頭微蹙。

    眾朝臣拿眼瞧著皇上面色不虞，就知情況不快。

    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朝堂之上，一時落針可聞，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臣江堯有本要奏。”

    北堂湛看了一眼跪在中間的江堯，隨後又掃了一眼立在側邊的蕭明淵，這才說道。

    “准奏。”

    江堯說，“南央安定數十年，眼下欒僑卻突然造反，狀似蓄謀已久，卻又有很多蹊蹺。”

    江堯看了一眼蕭明淵，又繼續說道，“此番攝政王奉命前去南央，本就是爲了查這分蹊蹺，老臣不明白，此去一趟，京城沒收到任何攝政王傳回來的訊息，一路不清不楚，倒是最後等來了一個開戰的訊息。”

    蕭明淵面無表情，沒說話。

    江堯緊接著又道，“其中門道老臣老眼昏花看不明白，但多少聽到了些風聲。”

    江堯瞥向蕭明淵，“攝政王蓄意謀反，動用私兵引發戰亂——老臣斗膽，請皇上摘了蕭明淵兵權，壓入天牢，候審！”

    什麼？什麼私兵？什麼謀反？

    江堯話音一落，等時就在眾位大臣心中驚起一道驚雷。

    那日過後，北堂湛和蕭明淵心照不宣，把訊息瞞得滴水不漏，為的就是不引起慌亂。

    蕭明淵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堯，冷笑，“老丞相的手伸得倒是挺長啊，連南央的事都知曉得明明白白。”

    江堯裝作聽不懂，又說了一遍，“清者自清。老臣斗膽請奏，懇請皇上徹查。”

    “皇叔……有什麼要說的嗎？”北堂湛問道。

    蕭明淵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北堂湛手指死死扣在龍椅邊緣，也沒開口。

    朝堂之上一時安靜極了，那風塵僕僕的小將仍舊跪在階前，等著皇上的決斷。

    就在氣氛快要凝固的時候，第一排最右邊的人影動了。

    葉庭跪在堂前，表情凝重，高聲打破了這份僵局。

    “皇上，邊關告急，老臣斗膽，願請兵前往。”

    北堂湛順坡打滾，一揮手，表示準了。

    之前那事也因為這插曲揭了過去。

    江堯起身，不滿地瞪了一眼葉庭，吹著鬍子冷哼了一聲。

    葉庭裝沒看見，站了回去。

    “諸愛卿可還有事要奏？無事便退朝吧。”

    那邊太監剛要大喊，蕭明淵卻突然開了口。

    “慢。”

    懶懶散散一個字，卻讓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

    北堂湛手指不動聲色地收緊了。

    “皇叔還有何事？”

    蕭明淵瞥了一眼江堯，說道，“江老丞相說的不無道理。”

    北堂湛眉梢一挑，看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

    “造成這番局面，也有本王的一份責任。”

    饒是江堯眼下也有些懵了。

    什麼情況，蕭明淵究竟想做什麼？

    就聽蕭明淵繼續道，“所以一切本王事後自會解釋，還往眾位不要妄加揣測。也不要動些不該有的心思，做些不安分的舉動來。”

    北堂湛盯著蕭明淵的臉，想從裡面看出些什麼東西來，但什麼都沒有。

    “事既是因本王而起，那就由本王來解決。”

    “葉將軍年齡也大了，行軍打仗身子多少有些吃不消。”

    “故還往皇上恩准，由本王親自帶兵前往，平定邊境。”

    北堂湛巴不得他這樣做，欒僑就跟條瘋狗一樣，誰去誰死。

    但眼下這話真的從蕭明淵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倒是摸不到實了。

    蕭明淵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有什麼目的？

    但眼下容不得他想這麼多。

    北堂湛抬手，“準了。”

    “謝皇上。”

    北堂湛看著他微微頷首的模樣，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個想法。

    難不成他是想……

    不，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北堂湛譏笑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退朝——”

    太監尖細的聲音喊過，朝臣紛紛退去。

    葉庭本想去軍營轉一圈，卻在往郊外走的時候碰上了蕭明淵的馬車。

    前面車伕勒了馬，葉庭掀簾拜了。

    蕭明淵微微點了點頭。

    就在葉庭馬車經過的時候，空氣中隱約傳來了一陣似有若無的香味。

    蕭明淵微微蹙了蹙眉，覺得這味道甚是熟悉。

    但還等他想明白在哪裏聞到過的時候，蕭萬過來了。

    “主子，已經安排好了。”

    蕭明淵點頭，“司星殿那裏怎麼說。”

    蕭萬微微抿了抿唇，“司星占卜，說明日適合出行。”

    蕭明淵微頓，“這麼快？”

    “主子，屬下有些想不通，”蕭萬猶豫再三還是問了，“您為何要請兵前往，這不是正中下懷嗎？”

    蕭明淵閉眼假寐，不願多說。

    “不該問的就別問。”

    “是。”蕭萬心不甘情不願地禁了聲。

    馬車內，蕭明淵捏緊了手中的香囊。

    香囊裡，藏著一截姑娘的香發。

    天色漸漸暗了下了。

    葉風華難得從後院裡出來，到前廳的時候，倒是把蘇涵靈給驚了一跳。

    “風華……怎麼到這兒來了。”

    葉風華微微挑了挑眉，“姨娘為何這幅表情，我到這來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蘇涵靈連連擺手，“只是你不常走這邊，突然出現，姨娘有些吃驚罷了。”

    蘇涵靈邊說著，還邊弄著耳邊的頭髮。

    葉風華微眯著眸子，看著她那副模樣，隱約覺得有古怪。

    蘇涵靈被葉風華盯得不自在，說道，“風華吃飯了嗎？正好老爺也快回來了，不如一起？”

    蘇涵靈試探地問道，依舊有些不敢直視這嫡女的眼睛。

    葉風華微微一笑，“好啊。”

    門口突然傳來些微響動，蘇涵靈眼睛一亮，順勢說道，“定是老爺回來了，我去看看。”

    蘇涵靈轉過身，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一看到葉風華就覺得緊張。

    之前那事過去以後，蘇涵靈就每日提著心的，生怕哪天就出了什麼禍端。

    但接連一月，什麼都沒有等來。

    但就今日，蘇涵靈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在見著葉風華的時候又突然提了起來。

    她的那雙眼睛只要看著你，就會下意識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老爺。”蘇涵靈站在門口。

    葉庭皺眉，“天這麼冷，你怎麼在這裏等？”

    蘇涵靈抿著唇角，“風華在正廳。”

    風華在正廳？

    是有什麼事嗎？

    葉庭步子加快了幾分，很快就從小道那方拐過來了。

    葉風華正斂著眸子靠在門框那邊喝茶，聽見響動，抬眼看去。

    就這片刻功夫裡，葉庭又走近了幾分。

    葉風華微微站直了些，那聲“葉將軍”還未叫出口，她猛地一頓，往後連退數步。

    葉庭不解，“風華？”

    隨後，他瞳孔驟緊了。

    “風華！”

    葉風華捂著心口，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