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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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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死得其所

    “欒僑,呵呵,我一直以為他不過是玩玩,但從天山一行我才明白,欒僑把他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事已至此,”韓原頓了一頓,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小桃子瞳孔驟縮,腳步猛地一個踉蹌,但已經來不及了。

    韓原跪坐中間,迅速抽出腰間的匕首,在脖頸處狠狠一劃。

    鮮血在小桃子眼中炸開,瞬間就染紅了他的眼眶。

    他目光呆滯地看著韓原倒下,指尖掐得發白。

    事已至此,韓原別無選擇。

    摘星閣已然容不下他,欒僑也讓他死。

    他唯一能做的,最後僅能做的一件事,就是用自己的屍首,保全一眾兄弟,還有小桃子。

    葉風華安靜地看著,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很安靜,就好像待著一個透明的屏障裡,什麼都感知不到。

    眾人往後退了一步,轉身,目光有些詫異地盯著葉風華。

    許是因為剛剛韓原說的話資訊量過於龐大,又或許是想要一個決斷。

    葉風華抬眸,眉眼平和,無悲無喜地掃視了一圈,隨後緩緩地閉上了。

    她現在腦子很亂,亂做一團,嗡嗡作響。

    “原地休整。”葉風華開口說道,嗓音微啞。

    隨後她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氛圍一下子沉寂了起來,本就安靜的叢林一片死寂。

    葉風華找到了一片安靜的湖泊,席地而坐。

    面前湖水死沉,沒有泛起絲毫波瀾,就同她現在一樣。

    葉風華緩緩地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良久,嘴角牽一抹嘲諷的弧度。

    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的最開始,是那個孱弱又倔強的少年,拼盡全力在必死的局面裡,對抗一隻比他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猛獸。

    葉風華一眼就被他那雙眼睛吸引,乾乾淨淨,如一塊璞玉。

    她一幕幕回想著,守在門邊睡著了的少年,和秋冬打鬧的少年,把好吃的全部推到葉風華面前的少年,還有……在天山義無反顧擋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不過短短數月,少年在她眼皮子底下一點點長大,漸漸地可以獨當一面。

    葉風華知道他不普通,就連吉遼最初找上她的時候,也說過,少年身份不簡單。

    但那又如何?她看中的一向不是背後那份勢力,而是那個乾乾淨淨的少年。

    但現在有人告訴她,這乾淨的少年是南央小皇帝,是欒僑親手扶持親手養大的人。

    ……欒僑。

    葉風華狠狠咬牙,只要想起這個名字,葉風華都覺得泛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她有些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傅唯什麼都沒說。

    葉風華狠狠閉上了眼……南央小皇帝。

    從韓原開口那一刻開始,他們必定不能同路。

    是夜。

    小桃子跪在地上,面前是韓原冷冰冰的屍體。

    葉風華沒發話,誰也不敢去動。

    韓原在這裏躺了一下午,小桃子就在這跪了一下午。

    他脊背挺直,眼皮子依舊耷拉著,蓋住了通紅的眼眶。

    夜色中,韓原的衣袖微微動了動。

    小桃子低垂的眼眸微動,不動聲色地往後瞥了一眼。

    身後不遠處的叢林中,隱著兩個在暗處盯著他的人。

    小桃子抬手,抹了一把臉,一隻黑鼠從韓原衣袖處試探著挪了出來,到了小桃子跟前。

    小桃子藉着抹臉的動作咬破了自己手指,黑鼠嗅到了血腥味,漆黑的瞳閃過一剎那的紅光,隨後又恢復沉寂。

    叢林中傳若隱若現的鈴鐺聲,隨風散向遠方,越過叢林,城牆,玩家燈火,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

    窗戶被輕輕拱開,黑鼠鑽了進去。

    欒僑睜開眸子,看著面前那傢伙,笑問。

    “傀儡術?”

    黑鼠沒做聲,只是警惕地站在他跟前,一雙眼睛黑漆,筆直地望向欒僑。

    欒僑手指撐著額角,嗓音拖得極慢。

    “別這樣看著本督,本督都是爲了你好。”

    黑鼠抬起了前爪,像人一樣在面前緩緩抱住了,鬍子抖動兩下,帶著不屑。

    “在你們有小動作的時候,就應該考慮清楚了,二者保其一,你覺得本督會留的人是誰?”欒僑輕笑,“以你那腦袋,怎麼可能想不明白……所以他的死,你也有一份在裡面。”

    黑鼠表情肉眼可見地變了一變,兩隻前爪隱約在顫抖。

    “以此來換她的疑慮,韓原也算是死有所值了。”

    欒僑說道,“他應該把你摘出去了吧。”

    小桃子突然就想打人。

    但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用那雙眼睛死死地剜他,恨不得能從他身上削掉一塊肉來。

    但欒僑一向對這種視線無感,更不用說現在還是一隻畜生,他只是漫不經心地垂著眸子,就像是在看一直螻蟻。

    小桃子嘴角突然詭異地勾起一抹弧度,報復性地說道,“枉你天山一行心心念念,卻沒拆穿傅唯的身份……呵,幾年不見,倒不知九千歲竟也成了心軟之人。”

    欒僑臉色驟然一變,眸色生寒,“提他的名字,你也配?”

    小桃子絲毫不懼,迎難而上,“九千歲那麼小心,不就怕把傅唯最後那點溫存再奪走,他會徹底恨你嗎?”

    “你費盡心機做了那麼多,我們在前面栽樹,九千歲鑽了空子將所有疑點都往傅唯身上引,不就是爲了讓閣主主動懷疑他,背棄他,在他心灰意冷失魂落魄的時候,重新撿回去嗎?”

    欒僑的眸子在小桃子的話語中一寸寸變冷,空氣似乎都突然被凍住了。

    但小桃子絲毫不怕,依舊嘲諷地說道,“我同九千歲認識了這麼多年,倒從來沒見九千歲為什麼東西猶豫過,天山一行,為的是對抗東南鐵騎,”

    “沒想到九千歲竟爲了個男人,心甘情願地放棄了的圖謀已久的東西,”小桃子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你說我要是殺了他——”

    話音還沒落,一道陰影落下,欒僑從椅子上躍了下來,死死攥住了那黑鼠的脖頸。

    叢林中,跪著的小桃子渾身一陣痙攣,臉色憋得通紅。

    “——不過一隻畜生,你也敢在本督面前說大話?”

    欒僑手上用力,隱約能聽到頸骨咔擦咔擦的響動。

    “本督現在就能殺了你!”

    小桃子一笑,斷斷續續地說,“你不會——”

    “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韓原在死之前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

    小桃子嘲諷一笑,漆黑的眼睛筆直地盯著欒僑,不動也不掙扎,“開心嗎?你心中所想終於要得到了。”

    欒僑手上力道鬆了幾分,小桃子猛地一個大喘氣,空氣灌入肺中,舒緩了幾分窒息的疼痛。

    但緊跟著,又被扼住了。

    欒僑手指捏著那隻小小的老鼠,只要一使勁他的頸骨就會頃刻間斷裂,他微微湊近了些,那雙眼睛黑沉地不帶絲毫光在裡面,恍如荒蕪的沙漠。

    “管好你的嘴,”欒僑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然你知道後果。”

    “滾吧!”

    欒僑猛地一鬆手,黑鼠跌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與此同時,傀儡術中的小桃子被強制性地彈了回來,幾乎是瞬間那股令人絕望的窒息感頃刻間鬆弛,小桃子沒忍住,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捂這脖頸劇烈咳嗽著。

    暗中盯著的兩人覺察到不對勁,立刻走上前來,佩劍架在了他脖子上。

    小桃子輕瞟了一眼,捂著自己的脖子沒說話。

    身後有腳步逼近,葉風華問道,“怎麼了?”

    佩劍聞聲撤開了。

    小桃子這才緩緩直起了腰,“回閣主,不小心嗆到了。”

    他依舊低垂著頭,在夜色中藏著自己憋得通紅的臉。

    葉風華沒多在意他,只是簡單問問,視線在他身上輕飄飄瞥了一眼之後,就錯開往前走了。

    身後兩人重新退了回去,小桃子依舊跪在原地,看著面前臉色蒼白,了無生氣的韓原,手指一點點攥緊了。

    葉風華走到了蕭明淵旁邊,坐了。

    蕭明淵回頭,輕輕理了理她的耳發,問道,“想明白了?”

    葉風華實誠地搖頭,看著面前的火光,說道,“沒想明白——但我們沒有時間了。”

    欒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就好像是爲了印證什麼一樣,話音剛落,陰風驟起,葉風華面前的篝火瘋狂搖動。

    蕭明淵一把將葉風華拉了起來,護在身後,聲音低沉。

    “注意警戒。”

    就在此時,叢林中黑霧四起,所有人退到葉風華身前,目光警惕地看著中間那團異象。

    就連冥也都從儲物袋裏出來了,窩在葉風華腳邊,一雙暗紅色的眸子戒備地看著那個方向。

    黑霧散去,欒僑一身紅衣出現在眾人面前,身形半隱在黑暗中,帶著說不處理的森冷。

    他一點點抬起頭,看著蕭明淵的方向,笑了。

    “好久不見,攝政王。”

    “本督記得前幾天才收到的線報,攝政王的馬車不是還在路上麼?怎麼今天就換了張皮囊到了這裏?”

    欒僑裝模作樣地說道,葉風華的眉心一點點皺了起來。

    蕭明淵沒開口,只是抬手安撫性地捏了捏葉風華的指尖。

    “攝政王來我南央怎麼都不好好通報一聲,這不是讓本督失了待客之道嗎?”欒僑身子往前傾了幾分,“……會有心人笑話的。”

    葉風華眉心蹙了蹙。

    蕭明淵面無表情,輕嗤了一聲,開口道,“九千歲不也曾多次暗訪北朝,這叫禮尚往來。”

    欒僑笑出了聲,“好一個禮尚往來——但在本督的地盤上,只有禮尚,沒有往來。”

    他嗓音清清冷冷,漫不經心地拖著腔調。

    “既是沒有通報,本督就算是殺了你,那也是合情合理。”

    話音剛落,欒僑身後閃現出幾名黑衣人,迅速地向着葉風華的方向而去。

    葉風華手下的人迅速投入戰鬥,兩方人極快地糾纏在一起。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欒僑身後一閃而過,冥也眼眸陡然一眯,向着那個方向追去。

    葉風華動作很快,躍過人群幾下就來到了欒僑面前,手中匕首筆直地向着他的面門而去。

    欒僑嘴角冷冷一勾,錚地一聲,一條鐵鏈擋住了她的動作,緊跟著又是另一條鐵鏈從旁側襲來。

    葉風華側腰一翻,躲過那鐵鏈,餘光瞥到了叢林深處那個黑袍男人,手中匕首脫手而出,向着那個方向筆直飛去。

    黑袍男人瞧著那黑夜中泛着寒光的匕首,表情不屑,黑霧像是屏障一樣一張罩在跟前,但緊跟著,他愣住了。

    那匕首竟穿過黑霧,帶著凌厲之勢向他逼近。

    男人頓時慌亂,鐵鏈像是蛇一樣從陣法之中蜿蜒而出,筆直地卡住那匕首,堪堪停在男人鼻尖一寸的位置。

    男人整張臉都木了,鐵鏈的動作也跟著在空中遲起來。

    就是現在。

    葉風華輕盈落地,又猛然蓄力向着欒僑的方向逼近,她手腕一轉,卡在鐵鏈中的匕首憑空消失,重新落到了她手上。

    葉風華身形快得恍若能越出一道殘影,欒僑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就在匕首靠近的瞬間,堪堪側頭,匕首擦著他的臉頰劃過,帶出來一條血線。

    欒僑迅速後撤,黑袍男人迅速反應過來,瞳孔瞬間瞪大,鐵鏈迅疾地抽動,卡在匕首中間,將將停住了葉風華緊跟而上的動作。

    葉風華唇角抿得緊緊的,手中匕首用力,竟是生生劈開了那條鐵鏈。

    “怎、怎怎麼可能?”

    黑袍男人似乎沒反應過來,之前也就算了,但現在這個是已經加強過了的,怎麼可能還能劈開?

    但眼下容不得他想那麼多,男人一咬牙,鐵鏈纏上欒僑的腰部,將他往後帶了兩米。

    欒僑靠著樹,看著同鐵鏈糾纏著的葉風華,手指輕飄飄得擦過自己的臉頰。

    微涼的液體在手指上暈開。

    欒僑的嘴角緩慢地勾了起來。

    鐵鏈速度和葉風華不相上下,像是蝗蟲一樣緊密地覆了過來。

    但還是被葉風華鑽了空子。

    她一個彎腰,引著一條鐵鏈過來,緊跟著又蓄力躍起,勾來另一條鐵鏈,兩條鐵鏈纏在一起,收攏絞緊,阻擋了片刻攻勢,葉風華從空擋出越出,向着欒僑的方向筆直而去。

    她目光堅毅,泛着冷光。

    欒僑像是個局外人,只是笑。

    陰影壓下,匕首刺進皮肉中,又迅速彈開,葉風華皺眉,迅速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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