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原的聲音壓地很低，尾音很快就散在了風裏。

    他像是陷進了回憶，自顧自地低垂著頭，自然沒有看到話音剛落的瞬間，小桃子微顫的睫毛。

    那一向睏倦的眼裏，陡然劃過瞬間幽光，像是一閃而過的流星，不過半息功夫，又很快藏了進去。

    等韓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身上的時候，他表情已恢復如常，甚至還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但難得這次韓原的暴慄沒立即落到他的身上。

    韓原目光仍舊漂浮著，沒什麼焦點，他定睛看了小桃子幾眼，想說什麼，似乎又不知從何開口。

    最後韓原輕輕嘆了口氣，搖著頭低低地衝著小桃子說了一句進去吧，隨後自顧自地往前走。

    小桃子沒立即動身，他偏頭盯著韓原的背影。

    韓原當真是失了神，都已經進了院子了，還沒發現身後少了個人。

    木門緩緩合上，遮住了最後一絲光亮，小桃子站在門後，整張臉都埋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韓原還有些話沒說。

    小桃子嘴角輕輕勾了勾。

    ……因為當時他也在場。

    所以韓原想隱瞞的那些，他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啊。

    *

    夜色越發濃了，一團小小的黑影極快地穿梭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又很快消失在街角的某個洞口。

    那隻黑鼠像是通了靈性一樣，穿梭在錯綜複雜的甬道里，很快就到了那處金碧輝煌的宮殿。

    即使是濃厚的夜色也蓋不住外表那層琉璃散發出來的璀璨的光芒，黑鼠停在原地，用前爪撥弄了下自己的鬍鬚，這才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快地竄了出去。

    嘴裏含了一路的紙條被它用爪子塞進了牆角的裂縫裏，下一秒就有士兵從樹後走了出來。

    “辛苦你了。”他緩緩蹲下，邊說邊從包裡摸出了餅乾屑灑在了它面前。

    黑鼠彎腰嗅了嗅，又用前爪刨了刨，士兵垂眸安靜地看著它，看它就要吃了的模樣，眼裏隱隱帶著興奮，但下一秒，愣住了。

    他眼睜睜看著黑鼠猛地從原地竄了兩米出去，站在璀璨的琉璃旁回首，衝着他笑了。

    士兵當即就有一種全身發毛的感覺，那笑容在他眼前一晃而過，再想定睛看去的時候，已經沒了那傢伙的身影。

    頓了幾秒後，他才猛地晃著自己的頭。

    怎麼可能，肯定是看錯了。

    他邊想著邊從縫隙裡抽了紙條起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餅乾屑安靜地躺在地上，沒過多久，周圍就躺了幾具聞著味兒來的小白鼠的屍體。

    士兵從密道下去，推開沉重的石門，印入眼簾的是欒僑的背影，還有不遠處，哆嗦著坐在椅子上的“皇帝”。

    聽見響動，欒僑頭也沒回地問道，“送來了？”

    士兵立即上前，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上去，“請九千歲過目。”

    欒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拿了帕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手指，這纔不緊不慢地轉過了身，就這帕子抽出了那張紙條展開。

    “下一步行蹤，草原十三郡。”

    欒僑一字一句地念著，士兵猛地抬了頭。

    “九千歲，這不是您接下來準備去的地方嗎？”

    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暗中謹慎入微地打點好了，按理說絕對不可能有洩露出去的機會，但偏偏……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嗎？

    欒僑抬眸，低低地笑了，“所以說本督真的很期待。”

    他搓著那張紙條，繼續說道，“能這麼快推出來，不愧他攝政王響噹噹的名號。”

    士兵又問，“那接下來的計劃要變麼？”

    “為什麼要變？”欒僑偏頭斜了他一眼，士兵當即哆嗦了起來。

    “這難道不是頂好的機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