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再走一段距離就該下山了，山下有一家小鎮。”

    蕭明淵撩開簾子看了一眼，說道，“在小鎮前分兩路，你們按照原來的路線走。”

    “是。”蕭萬應了聲。

    葉風華眼瞧著蕭明淵放下了簾子，她嚼著嘴裏的橘子，有些含糊不清地問道，“這麼快就要兵分兩路了嗎？”

    蕭明淵點頭，“走了這麼久，該甩開的都甩了，過了那家小鎮，再往前走上一段距離就到邊境了。”

    他們原定的路線是從北朝邊境過到南央，但現在因為在琅城行程洩露，不得以繞了一圈，從西郡和南央接壤地走。

    葉風華隨手將橘子皮扔在了桌子上，拍了拍手，“那我去同他們說一聲。”

    與此同時，北朝皇宮。

    早些日子的時候，江綺瑤那邊的訊息就已經傳過來了，眼下北堂湛收到的是欒僑的。

    鶻鷹安靜地在視窗趴了一會兒後，眼珠子轉了幾圈，又震翅，一頭扎進了空中。

    北堂湛合上了手上的紙條，對著底下站著的藺思誠吩咐道，“去將江老丞相悄悄請過來一趟。”

    藺思誠應聲退了出去。

    北堂湛手中拿著筆，盯著筆尖一點點凝聚著的那團墨水，思索著什麼。

    欒僑的信件沒說什麼其他的，九千歲一向乾脆敗了就是敗了，不找任何介面。

    算算時間，再過不久蕭明淵就該到南央了，欒僑只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在他的地盤，主動權就該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他們雖然還是結盟的狀態，但今後一切的安排，北堂湛這邊就沾不上任何干繫了。

    北堂湛手中緊緊握著筆，握得骨節都泛了白，才緩緩寫下了第一行字。

    保葉風華一命。

    要問北堂湛為什麼會知道葉風華會跟著蕭明淵一起？

    雖然將軍府的那個“替身”，依舊活躍在人們的視野裡，但北堂湛只是遠遠看上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她。

    感覺不對。

    葉風華身上那股隨性的恣意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來的，耀眼到讓人不由自主地自行慚愧。

    北堂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收了最後一筆，那一豎拉的有些長，標示著主人有些走神。

    他將那紙條捲成了團，用了一根紅線綁著，放在了一邊。

    江堯來得很快，偽裝成了侍衛的模樣由藺思誠從密道帶了進來。

    “參見皇上。”江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不知道皇上這次叫老臣有什麼事？”

    北堂湛看了他一眼，問，“江老丞相確定江綺瑤可靠嗎？”

    江堯皺眉，“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

    北堂湛不說話，只是那樣安安靜靜地看著他，似笑非笑。

    江堯又說，“事情失敗，又不全是綺瑤的錯，說到底，若是皇上安排的人再給力一點，那蕭明淵說不定都已經死了。”

    北堂湛沒順著江堯的話往下說，反倒問道，“朕聽說，昨天夜裏江老丞相又收到了一封回信。”

    江堯挑眉，語調微揚，“皇上派人監視我？”

    北堂湛語氣如舊，那雙微挑的眼眸裡甚至還帶上了幾分笑意，“江老丞相不想解釋一下嗎？”

    江堯吹鬍子瞪眼，沒好氣地說道，“皇上大可不必這樣嗆聲，綺瑤那封信說得不過是陳纖有意將城主之位傳給她，因為還沒完全確定下來，臣這纔沒說。”

    江堯又抬眼看了他一眼，“再怎麼說都是一個陣營裡的人，皇上這點誠意都不願意給，臣難免會些失落啊。”

    北堂湛笑了，眼眸一眯，像是十里盛開的桃花。

    “江老丞相說笑了，特殊時期，首戰落空，朕這心裏總歸是有些不舒服，還希望老丞相莫怪。”

    江堯也是人精，就那樣順坡打滾，接話道，“皇上客氣了，能為你分憂是老臣的榮幸。”

    北堂湛緊跟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江丞相對綺瑤接住這城主之位作何感想？”

    江堯也不明說，“位子是陳纖想傳的，老臣也不知道該發表什麼言論，但若是綺瑤想擔，臣這為人父母的，也沒有理由不為子女更好的生活保駕護航。”

    北堂湛說，“朕話裡的意思不在這裏。”

    江堯挑眉看了他一眼，北堂湛繼續說道。

    “你覺得那麼巧合的時間段裡，江綺瑤出現在那裏皇叔不會起疑嗎？”

    江堯，“皇上的意思是？”

    “皇叔得到的訊息決計比我們快，你想想，他既是有了那份疑心，他為什麼沒有制止？”

    “這江綺瑤背後靠著的是誰，皇叔難道會猜不到嗎？”

    江堯繞了一圈，一愣，“也就是說，攝政王已經將眼睛放在了臣的身上了？”

    北堂湛笑說，“就老丞相那拙劣的演技，朕都有些看不下去，何必說是皇叔呢？”

    江堯臉上表情當即就有些不好看了，“那麼依皇上看，接下來該怎麼做？”

    北堂湛手指撥弄著那份被捲成小條的信件，說道，“皇叔既沒有阻止江綺瑤坐那個位子，也就說明，他想借此從江綺瑤身上知道些什麼東西。”

    “所以朕便問，江綺瑤可靠麼？值得朕同皇叔來玩一局將計就計麼？”

    江堯聽著北堂湛的話，脊背霎時就有些發涼，他知道北堂湛陰沉，但是沒想到，他能陰到這個地步。

    “皇上還真是好謀略啊。”

    “還請皇上放心，如今的江綺瑤已經不比當初了，絕對能堪此重任。”

    “那就好。”北堂湛說道。

    話說完後，江堯又被人從密道送了出去，藺思誠立在臺前，問，“江老丞相信了那番說辭？”

    北堂湛處理著手中的奏摺，頭也沒抬，“信與不信，這名頭都得安在他身上了。”

    “蕭明淵很容易就能查出來那批人是南央的，眼下露面的是江綺瑤，暴露的是江堯。”

    “琅城那邊傳過來的所有風聲都被朕壓了下去，江堯至今都以為那些人是朕養在外面的私兵，到時候東窗事發，直接將江堯踢出來擋事就好了。”

    “朝堂裡丞相一黨的人還不少，正好一舉兩得，朕不僅能摘得乾乾淨淨，還能借機穩固朝政。”

    北堂湛邊說著，邊將擱在手邊的東西扔給了藺思誠。

    “將訊息傳出去吧。”

    藺思誠接住，退了出去。

    他一步步走到了拐角，進了自己的房，隨後迫不及待地就拆開了那紙條。

    果不其然，北堂湛想保葉風華。

    藺思誠眼前霎時就浮現了葉風華那張臉，生的倒還真是一幅紅顏禍水的模樣，之前江漣那事，北堂湛有意無意不想讓葉風華被牽扯，他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

    藺思誠重新拿了張紙，一點點模仿著北堂湛的筆記，重新寫了一封密件出去。

    其餘的一字不差，獨獨漏了那句保葉風華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