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婷臉上表情一變，似乎並不願意相信這件事。

    “怎麼會，人那麼懂事兒一姑娘，她還給我留了銀子呢！”

    汪婷邊說著邊回頭一看，目光落在梳妝檯上那個檀木盒子上的時候，霎時就禁了聲。

    如今想來確實有很多不對勁的對方，比如一個小小的婢女哪兒來的那麼漂亮的臉？還有那周身的氣質。

    汪婷第一眼見著她就覺得她不像是平常的侍女，但一瞭解到她在皇宮當差，汪婷也就沒有多想。

    皇宮嘛，規矩嚴，能養出來些人也不奇怪。

    但現在經孫秉這麼一說，她突然想起葉風華那天收手的方向好像不對，還有一個婢女怎麼可能隨時攜帶那麼多的銀子？

    汪婷沉默了，孫秉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聽進去了。

    晚飯後半段，汪婷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的，原本很好的氛圍，似乎就從孫九離桌的瞬間就被打破了。

    孫秉安靜地吃完了碗裡的飯，放下筷子的一瞬間，汪婷就已經條件反射地把乾淨的帕子給他遞了過來。

    “不早了，你先走吧。”

    汪婷又起身，將掛在門口架子上的衣服給取了下來，披在了孫秉身上。

    孫秉滿意地握了握她的手，那雙精明的眼睛難得地舒緩了下來，“嗯，辛苦汪姐了，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下次再來。”

    汪婷就倚在門邊目送著他。

    這也是為什麼孫秉冒著被發現和辱罵的風險也要把汪婷接過來的原因。

    一個識趣懂事聽話，讓做什麼都不會反對的人，誰不喜歡？誰用著不順手？

    孫秉頭也沒回地就離開了，他最近確實很忙，後日就是陳纖四十的生辰了，雖然城主府向來崇尚簡單，但有點東西能簡單，有的東西可不能。

    而陳纖的生辰，就是孫秉在外面賺一波好感度的時候，有能力還專一的男人，時間難找啊。

    孫秉向來精明，否則也沒那個能力將兩個女人都握的死死的。

    孫九在伙房裡漫不經心地刷著鍋，收拾著汪婷還沒來及收撿的東西。

    “我來吧，你先去休息。”

    汪婷邊往身上繫着圍裙，邊衝着孫九說道。

    孫九沒吭聲，默默地做著自己手裏的事。

    汪婷知道拗不過他，也不多嘴，就在旁邊幫襯著，收拾著他遺漏下來的某些地方。

    弄著弄著，汪婷就想起了孫秉之前說得那些話，她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但她最終還是沒有憋住。

    “你父親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你在外面這麼久了，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孫九沒答，反問，“娘，你真的就那麼相信他麼？”

    汪婷被這話問著了，抬頭望去，恰好就撞進了孫九的眼眸裡，徹底愣住了。

    他這雙眼睛倒和孫秉長得一模一樣，問起人來的時候，有種讓人無從遁形的氣勢在裡面。

    汪婷撤開了視線，“信不信又有什麼用呢？說到底，他還是你爹，是我丈夫，我一個婦道人家能多想什麼了？”

    “無非就是顧好這個家，顧好你父親，顧好你。除此之外，我還能幹什麼呢？”

    汪婷看著他，孫九第一次從他母親眼裏讀出些別的東西來，不由得愣了片刻。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做的都是些不好的事呢，娘你會怎麼辦？”

    汪婷安靜地擦拭著碗上的水珠，“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我從小在鄉野里長大，曉不得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夫就是天，要顧家。”

    孫九的眸光暗了暗，又說，“那如果有一天我同他站在了對立面呢？”

    汪婷擦著碗的動作一頓，但也僅僅只是一瞬，就偏頭看向孫九。

    “你們爺兩兒存心不想讓我好過是吧，都多久了還想吵……”

    汪婷嘴裏絮絮叨叨的，沒個重點，但孫九就是知道，她是聽明白了，只是不願意回答。

    孫九清楚她為難，擦乾了手上水，推著汪婷的肩膀，就把她往外推。

    “好了好了，不是都說了我來收拾麼，你回去休息吧，別再進來了。”

    汪婷還想回頭說句什麼，孫九將她推出去後，毫不猶豫，啪地一下就把門合上了。

    “誒，你這孩子！”

    汪婷瞧著旁邊紙窗戶透出來的柔和的光暈，嘴裏唸叨著。

    忽的她又回頭，看向另一邊簷下掛著的那個籠子，還保持著之前那副模樣，沒有人動過。

    汪婷走過去，輕輕將撬開的籠子門給合上了。

    這東西最後應該也用不上了吧，汪婷想。

    夜色安靜下來後，孫九一個人又在庭院不起眼的角落裏站了一會兒。

    等到汪婷物屋裏熄了燭火，門口栓著的三花都已經蜷著身體睡了的時候，孫九這才轉身往回走。

    晚上的風還是很涼的，之前站久了被凍得沒感覺了，眼下一轉身，骨頭裏面刺刺地疼著，孫九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回簷下，輕輕推開了汪婷的門。

    裡面很暖和，那一瞬間，孫九眼眶莫名地有些熱。

    他怕外面的風驚擾了汪婷，又輕輕將門合上了，孫九躡手躡腳地走到了汪婷的梳妝檯前，藉着窗戶透出來的月光，摸索到了那個檀木盒子。

    依舊是放在原位的，有的時候孫九都有些懷疑，汪婷是不是就是等著人發現的，不然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她從來就沒有收下去過？

    孫九拿了東西又怕自己後悔，所以毫不猶豫，轉身就往外走。

    房門再次合上，幾乎是連一聲響動都沒有發出來。

    躺在床上的汪婷唰地一下睜開了眼，盯著透明的蚊帳看了許久，最後翻了個身，重新合上了眼。

    孫九拿了東西，透過特殊渠道到了後院，葉風華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孫九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葉風華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上次在翠園發現的那個檀木盒子。

    她撥弄了一下上面的小鎖，孫九答道，“鑰匙我找不到，不知道我娘放哪兒的。”

    葉風華點頭，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根銀針，插進了鎖眼裏，撥弄了一陣，那東西就在她手上彈開了。

    葉風華拿出來，一封封看了，越看面色就越沉重。

    不知道孫秉是個什麼心思，可能是想留著證據避免以後欒僑不認賬，又或者想看著這些證明點什麼東西。

    每一封回信都儲存地完完整整，時間線上完全對的上。

    孫秉竟是在三年前，就開始和欒僑有聯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