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華手上拿著糕點原路返回了東廂房。

    屋內蕭明淵將將把一個白色的瓷瓶收下去，瞧著葉風華進來，臉上還有些不自在。

    “回來了？”蕭明淵問。

    聲音裡夾雜著幾分沒壓下去的緊張，要是葉風華仔細聽的話，是定能分辨出來的。

    蕭明淵手中的藥有的時候需要算著時辰來吃，這幾日生怕被葉風華髮現了，到了時間都是盡力躲著她的。

    但偏生葉風華此時有些心不在焉，也自然也沒聽出來什麼不對勁。

    她將手中抱了一路的糕點擱在了桌子上，倒了杯茶水出來，喝了一口。

    蕭明淵瞧著她那副模樣，動手拆著糕點外面的包裝，問“怎麼了？”

    葉風華握著茶盞，手指骨節都握白了。

    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好像自己忽略了什麼，但眼下想不出來，她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同蕭明淵說。

    “沒什麼。”葉風華抬頭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蕭明淵拿了塊糕點出來遞到了她嘴邊，葉風華咬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你也嚐嚐。”

    蕭明淵看了一眼這手藝，雖然還算工整，但還是和正經膳房做出來有差距。

    “這東西，你從哪裏拿的？”

    葉風華挑眉，略有些驚訝，“就一塊糕點你都能看出來有什麼不同？”

    “不是城主府拿的，是汪婷給的。”

    汪婷？

    “孫秉那個原配夫人？”

    葉風華點頭，略微思索了片刻，才說出一句評價，“一個很是淳樸的人。”

    蕭明淵就這葉風華咬過的糕點也跟著咬了一口，“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表情怎麼看起來還這麼困惑，可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葉風華皺眉，又吃了口茶，“正因為我不知道，所以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來。”

    她又緊跟著一抬頭，問，“孫九現在關在哪裏的？”

    “跟著馬車放在城主府後院的，要問事兒的話還是晚上去，本王讓蕭萬準備一下。”

    “好。”

    夜深人靜。

    葉風華拉開門，端著水走到旁邊的林間，倒了，餘光往裏面瞥了一眼，耳朵微微動了動，又不動聲色地放了盆進去了。

    “門口還是有人。之前沒準備盯著我，可能是因為早上去翠園驚了人，眼下分了幾個看著我的。”

    蕭明淵點頭，指了指另一邊窗戶，“等會兒蕭萬會過來，替你引出去一部分人。”

    “地點是後院的廢棄柴房，那裏安排好了，都是我們的人。”

    蕭明淵邊說著邊取下衣架子上的披風，披在了自己身上。

    葉風華看著他的動作，語氣斜了斜，“王爺這是要去哪兒？”

    蕭明淵抬手捏了捏她的兩個丫鬟花苞，“本王去找孫秉替你拖點時間。”

    *

    外面守著的暗衛瞧著蕭明淵和蕭萬從出了門，特別是蕭萬，還是翻得窗，當即對視幾眼，心下有了分寸。

    這種情況下，葉風華這個小丫鬟，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僅僅只留下了一個人盯著她。

    葉風華出了門時，往外張望了一眼，身形一閃，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邊暗衛剛剛冒頭，就慢了幾秒，在再上前時，就已經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暗衛低聲咒罵了一句，很快又隱回了黑暗中。

    葉風華像是黑夜裏的獵豹，所到之處，無聲無息，借力一躍，很快就翻進了那處後院。

    “主子。”吉遼聽到動靜，起身對她行了個禮。

    葉風華點頭，推開了柴房的門。

    裡面孫九被綁在了柱子上，嘴裏塞了塊布。

    葉風華走上前，替他取了，單刀直入。

    “問你個問題，孫秉究竟是怎麼得到那瓶藥的。”

    孫九臉一撇，繼續裝傻充愣，“什麼孫秉，我不認識他！”

    葉風華也不急，外面怕她累著，給她搬了張椅子進來，葉風華拉過來，坐了。

    “先別這麼着急否認，認不認識孫秉不打緊，那汪婷你總知道吧。”

    孫九瞳孔微微壓緊了幾分。

    葉風華視線落在他臉上，沒錯過這一閃而過的細微變動。

    “我今個兒去看了一眼，城主府裡單獨給她闢出來了一片園子，過得好不瀟灑。”

    葉風華吹了吹自己的指甲，腿翹著，腳尖慵懶地一下一下地點著。

    “你要知道，我竟能在孫秉的地方來去自如，悄無聲息弄死個人也自然是輕而易舉。”

    孫九猛地一下就抬起了頭，“你要做什麼！我母親乾乾淨淨，她什麼都沒有做！”

    葉風華微微彎了腰，湊近了些，“既然如此，還希望你能識趣點，讓我看到些誠意不是麼。”

    孫九盯著葉風華的眼睛，咬牙切齒，彷彿葉風華此時就是他嘴裏的一塊肉，恨不得能嚼碎了吞進肚子裡。

    但最後，他還是在這無聲的對峙和威脅中敗下陣來。

    “我不知道他怎麼來的，因為孫秉的背棄，我從小就很埋怨他，所以也不願意多和他來往。”

    “但母親似乎格外地在乎他，從中調協了很多次，但也僅僅只限於親情關係上的協調，孫秉貴為一城之主，自然不能揹負私生子的名聲。”

    “最後實在是煩了，我便提了一嘴，但沒想到他什麼也沒問，當真把東西給弄過來了。”

    ……

    葉風華出了柴房門，一躍上了屋頂，坐在了屋脊上。

    冷風一吹，她突然想清楚了之前那份不對勁是什麼。

    城主府里人多口雜，他在裡面專門為汪婷開闢了一處園子出來，怎麼可能不會走漏風聲？

    就像孫九所說，他貴為一城之主，段不可能揹負在與陳纖在一起的時候，還在外面生了個私生子的罵名。

    再加上孫秉似乎並沒有想要認回孫九的念頭，不然他決計不會放任孫九在外自身自滅。

    那麼，他修了園子，將汪婷接過來，究竟又是爲了什麼？

    風漸漸大了幾分，陣陣鶻鷹的叫聲順著風送到了葉風華耳邊。

    葉風華精準地偏頭，眸子陡然一眯，就見一隻鶻鷹在黑夜中盤旋，振翅準備往更高遠的地方飛去。

    毫不猶豫地葉風華抬腳就追了上去。

    房樑上，她身輕如燕，像是一隻豹子一樣猛地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