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該怎麼辦
馬車從後門直接進了攝政王府,蕭明淵先一步下了馬車,抬手衝着葉風華。
葉風華頓了片刻,還是藉着他的力下來了。
晚秋的風還是有些涼的,葉風華解下了身上的披風,墊腳系在了蕭明淵身上。
蕭明淵下意識地低了頭,就聽某人嘴硬地說道。
“天涼了,王爺要是著了病,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彆嘴硬了,你就是心疼本王。”蕭明淵說。
葉風華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握著繫帶猛地一拉,蕭明淵順勢往下低了頭。
葉風華手指在他臉上拍了拍,微微眯了眯眼,調侃,“蕭明淵,你可真不要臉。”
旁邊齊一鳴默默轉過了身,扶著額頭感嘆。
美色誤人啊,要換做旁人,別說對蕭明淵動手動腳了,連靠近一步,就立刻有近衛將人隔出去。
更不用提直呼人姓名,還當著這麼多人面說蕭明淵不要臉,也就葉風華有這個膽子,旁邊蕭字可能剛出口,舌頭就已經沒了。
葉風華鬆了手,“我睡哪兒啊?還是原來那間?”
“帶葉小姐去房間。”蕭明淵衝旁人吩咐道,手指繞在披風的繫帶上,目送著葉風華離開。
旁邊齊一鳴突然湊了過來,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誒誒,回神了別看了,人都已經沒影了。”
蕭明淵眼神及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著意味深長的笑。
“你很閒?”
瞧著那個眼神,齊一鳴雞皮疙瘩瞬間起了滿手臂,他邊搓著手臂邊搖頭,“不不不,我真的很忙。”
蕭明淵搓了搓手指,沒再關注他那浮誇的演技,目光驟然沉了下來,回首瞧了一眼無邊的夜色。
“去把外面跟蹤的人處理掉。”
齊一鳴也跟著他的眼神看過去,臉上的表情瞬間正經了起來。
“那些人還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在這關鍵時刻,都觀摩著本王的態度的,”蕭明淵邊說著邊往前走,“你等會兒把近幾天所有的奏摺還有南央那邊探子傳回來的線報全部整理好放在書房。”
齊一鳴點頭,“明白。”
走出小路,管家從臺階上下來,打著招呼迎了上來,蕭明淵點頭說,“你讓廚房準備點清淡點的粥,等會兒讓人送到風華的房間裡。”
她纔剛睡醒,精力正好,夜裏怕是會餓著。
管家點頭應下,剛想說什麼,就聽蕭明淵繼續說道,“今天太晚了就不用叫小戈起來了,等明天本王下了早朝再說。”
這邊蕭明淵話音剛落,書房門就突然從裡面開啟了,蕭戈揉著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小叔,你可算回來了。”
蕭明淵頓了須臾,看向了管家。
管家這才趕上剛剛沒說完的話,“小世子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怎麼勸都不肯睡,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蕭明淵無奈地嘆了口氣,揮手,“知道了,下去吧。”
書房內,蕭戈打起精神,皺著張小臉,替蕭明淵把著脈。
“毒已經完全清了,”蕭戈邊說著,邊換了隻手,“就是在中毒後因為強行催動內力,導致筋脈損傷,可能要養上一段時間。”
“再加上小叔原本就因為在戰場上落下了傷病,此番雖然及時治療,但寒氣還是入了體。”
蕭戈邊說著邊凝重地看向蕭明淵,“不信小叔試試,眼下催動內力的時候,是否會覺得心口抽搐著疼。”
蕭明淵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不用試了,確實。”
那長老醫術算得了上等,但是他也只能看出來蕭明淵身子因為那毒受了點損傷,但是並不能準確判斷到底有多嚴重。
蕭戈從小藥包裡摸出來幾根銀針,紮在了蕭明淵指端。
“寒氣誘發了原先潛在的病因,眼下急躁不得,只能慢慢調理,否則後果就是連我也無法保證。”
蕭戈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但是小叔要相信我,只要好好治療,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蕭戈邊說著,邊取了紮在他指端的銀針,放了點血出來。
“小叔褪了衣去床上躺著吧,還有幾個穴位要刺激一下。”
話音剛落,房門被推開,齊一鳴抱著一沓東西走了進來。
蕭明淵思索了須臾,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緩緩放下了袖子,衝着蕭戈說道。
“小戈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蕭戈有些責備地看了眼齊一鳴,板著個臉像是小大人一樣看著蕭明淵。
“眼下小叔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切忌不能過於操勞。”
蕭明淵輕輕咳嗽了幾聲,“大人的事,小孩兒被管那麼多。”
“小叔!”
蕭明淵使了個眼色給齊一鳴,齊一鳴聳肩,我不一向是唱紅臉的那位嗎,怎麼現在要讓他做惡人了。
邊想著還是邊上前牽住了蕭戈圓乎乎的手腕,“小世子,聽話,你小叔在這裏又不會跑,你那麼着急做什麼?”
蕭戈對待病人一向很嚴謹,當即板着臉就要發表一篇長篇大亂,齊一鳴眼疾手快地把他抱了起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小孩子家家就該早睡早起,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小叔還不是爲了你好。”
蕭戈鼓著腮幫子瞪著齊一鳴,齊一鳴欲哭無淚。
“別這樣瞪著我啊,我就是一個聽話辦事的,有什麼苦什麼怨去找你小叔去,你齊二哥可不受這個罪。”
齊一鳴邊說著邊把他放在了床上,蕭戈剛想起來齊一鳴又一把將他按了回去。
“動什麼動,好好睡覺。”
蕭戈全身裹得像是一個粽子,掙脫不過,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齊一鳴猝不及防,不知所措,滿臉懵逼。
“誒,你哭什麼。”
“哇哇,你不讓我去看,萬一小叔死了怎麼辦,他要是出事了本世子該怎麼辦?”
“你都在說些什麼喪氣話,毒不是解了嗎,你小叔好好一個人怎麼就會突然出事了。”
“我、是我把地脈我清楚,小叔一向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原先那些舊傷,要是他在意的話早就好了,眼下又是這個……嗚嗚,要是小叔死了,我就是沒人要的小孩了,我就只有在街上去乞討了。”
“我不想去乞討,我想要小叔。”
“好好好,你小叔在那兒呢,不就是讓你先睡個覺嗎,怎麼這麼費勁……”
好不容易,蕭戈苦累了,睫毛上掛著淚水睡了過去。
齊一鳴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又想起了剛剛他說的那些話。
齊一鳴輕手輕腳離開後,徑直走向書房,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傳來的一陣壓抑著的咳嗽聲,他猛地一把將門推開了。
蕭明淵抬眸看了一眼,邊咳著邊翻了頁手裏奏摺,“鬧著不肯睡?”
齊一鳴走上前,隨手拿起一張他看過了的線報翻了翻。
“嗯,嘴裏不斷嚷嚷著你,挺擔心的,”齊一鳴看了幾眼,沒看出個什麼名堂來,又將東西放了回去,“明淵,你說實話,你現在的身體是不是不像我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蕭明淵面不改色地翻著頁,淡淡道,“老毛病了,無礙。”
齊一鳴微微蹙眉,藉着桌上燃著的燭火,他這才發現,蕭明淵眼下的臉色及其難看,是時不時發出迸出幾聲輕咳,又被他很快地壓了下去。
齊一鳴剛想說什麼,蕭明淵猛地把手裏的奏摺合上,抬起了頭。
“本王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況且還不是有小戈在嗎,只是多耽擱了一日而已,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他邊說著,邊抬手準備去拿另一份奏摺,齊一鳴抬手壓住了。
“你我還不清楚嗎?一忙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要真有那麼自覺,老毛病怎麼拖到了現在還沒好?”
蕭明淵挑眉,“知道本王忙,你現在還這裏耽擱?”
他不由分說地敲開齊一鳴的手臂,拿出下面那份奏摺。
“再過幾個時辰就要上朝了,眼下耽擱了很多,南央局勢還有應對方法都還沒想出來。朝堂上又因為本王離開的這幾天,又亂了一陣子,要處理的事情還多著。”
蕭明淵放下了手裏的奏摺,身子往後靠了靠,仰視著齊一鳴,“你要是真的這麼閒,不如替本王想個法子。該怎麼才能知道欒僑的腦子裏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
齊一鳴用手指擺弄著那跌放得整齊地線報,搖著頭,“算了吧,你一向知道我不擅長這些的。”
“廚房粥應該已經好了,我去給你盛一碗來。”
蕭明淵點了點頭。
東邊的廂房裏,婢女端著粥輕輕敲了敲房門。
“姑娘,奴婢可進來了。”
裡面傳來葉風華極其散漫的聲音,“進來吧。”
“這是王爺讓廚房溫的粥,奴婢試過了,溫度正合適。”婢女將粥碗放在了桌案上,低眉順眼,姿態恭敬。
葉風華放下手裏因為無聊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搜刮出來話本,從美人榻上做起了身。
“蕭明淵讓人溫的?”葉風華湊近了些,一眼就看見了上面漂浮著的綠色青菜,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那邊婢女已經把勺塞到了她手上,葉風華攪著粥,最後還是嚐了幾口。
不得不說,攝政王府廚子的手藝確實好,葉風華嘴上說著嚐嚐,嘗著嘗著,一碗就見了底。
那邊守著的婢女,嘴角似乎忍著笑,“姑娘,可要奴婢再去盛一碗。”
“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去。”沒趁著婢女反應過來,葉風華端著碗就往外面走,走了一半,倒了回來,“那個,廚房怎麼走?”
婢女愣了一會兒,又想起來管家說的,這位姑娘要做什麼都由著她去,這可是位貴人。
攝政王府的貴人?還是王爺親自帶回來的,婢女自動將葉風華劃到了王府女主人那一欄。
女主人要知道廚房在哪裏,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不能不說。
婢女指了個方向,“姑娘,在那邊,直走拐個彎就到了。”
葉風華點頭,身影消失在門口,過了一會兒,又倒了回來。
她輕輕咳嗽了幾聲,問道,“那個,方便告訴我書房在哪裏嗎?”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葉風華總覺得那婢女似乎在憋著笑。
“回姑娘,書房在西邊,和書房是相反的方向。”
葉風華摸了摸鼻尖,“知道了。”
她沒急著去廚房,而是徑直往西邊走,朝著書房走去。
再過不久就該早朝了,蕭明淵眼下肯定是睡不著的,南央那邊堆了一堆事,需要他提前瞭解,方便應對。
葉風華端著空碗,正要轉過拐角的時候,見著齊一鳴身影從正前方走過來,葉風華動作先一步往後退,藏在了柱子後面。
她看著齊一鳴端著碗,推開門,進了屋內,這才走過去。
透過燭火的光,窗戶上印下了一坐一立的兩道聲音,她湊近了些,正要拉開窗戶,就聽裡面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葉風華動作猛地一頓,隱約聽到裡面傳來齊一鳴焦急的聲音。
“明淵,你怎麼樣了?”
“別看了,南央有什麼重要,什麼都比不上你的身體啊!我去把蕭戈喊過來。”
“別去,本王沒什麼事,”蕭明淵拉著帕子擦了擦嘴角,潔白的帕子上沾上了些血絲,“只是有些著涼了,沒什麼大礙。”
“你這——”齊一鳴猛地回頭看向窗,話語陡然一轉,“誰?!”
葉風華驟然回神,慌亂間幾個瞥向旁邊的柱子,幾個借力在齊一鳴出來之前躍上了房頂。
齊一鳴先一步走了出來,窗外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蕭明淵的聲音後一步就傳了過來。
“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是我太緊張了。”
齊一鳴重新繞了回來,桌上還放著那碗粥,蕭明淵喝了幾口就放下了。
齊一鳴還想再說些什麼,蕭明淵看了他一眼,不容拒絕道。
“別再說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我……”
齊一鳴還想再說些什麼,蕭明淵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命令。”
齊一鳴一頓,“是。”
底下的動靜漸漸小了,只隱約能聽到翻動書頁的聲音。
房樑上,葉風華看著手中的碗,有些出神。
夜風吹過,吹起了她的幾縷鬢髮,她的眸子倏地一暗,起身幾個輕盈地越出了攝政王府,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