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周邊小國又坐落在我北朝最重要的關卡無名關附近，”蕭明淵邊說著，邊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畫着圖，“奪了周圍小國後，不難看出，他志在無名關。”

    蕭明淵在桌子上輕輕點了點，又從東南方向引了個箭頭出來。

    “無名關是我北朝最重要的邊境關卡之一，是南央和東南到我北朝的必經之地。除此之外，無名關易守難攻，就算南央將周圍小國吞併後，以戰養戰，打到無名關底下，養在東南那方屬於北朝的騎兵涉水而過，不到三個時辰就能南下支援。”

    蕭明淵看了葉風華一眼，“到時候兩方包抄，咬死了南央軍隊的後路，他們就算是想退也退不了了，只要無名關後方，北朝援兵一到，南央必死無疑。”

    葉風華點頭，支著下巴看了眼桌面上的草圖，微微蹙眉，然後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那西郡這邊？”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問題。”蕭明淵抬手握住了葉風華的手指，沾著桌面上未乾的水跡，順著往後滑。

    “西郡位於無名關斜後方，同無名關有一山之隔，翻山越嶺需要兩天的路程。但同時西郡距離嘉陵關極近，他們若是和南央聯合，要攻無名關，要麼走山路，要麼從嘉陵關面前走一遭。”

    蕭明淵的聲音溫和，葉風華的目光順著他圓潤的指尖移動，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毒解了手指還是這麼涼？

    蕭明淵瞥了她一眼，笑了。

    “所以無論他怎麼走，想要調動重兵支援，那麼一大批人，一舉一動都是放在嘉陵關眼皮子底下的。”

    “可如果攻破了無名關就不一樣了，”蕭明淵又帶著她繞了回去，“無名關被攻破，也就說明東南騎兵徹底失去了作用，而無名關後方是嘉禾關，那裏地勢複雜，南央的人一旦過了無名關，再想要追其蹤跡就難了。”

    “而嘉禾不像無名那樣易守難攻，一旦南央對其出兵，嘉陵必定要前去援助，那麼西郡的人就能立刻南下，趁著兵力空缺的時候直搗嘉陵。”

    “若是南央和西郡聯手，過了這三座城後，就相當於徹底破了北朝扼制住他們的命脈。”

    葉風華沉吟片刻，想要輕輕敲著一敲桌面，一時忘了手指還在蕭明淵手裏，一抬手，便撞在了他帶著剝繭的指腹。

    葉風華愣了須臾，狀似無意地說道，“我記得聽人說過，之前南央和北朝還是分庭抗禮的局面。”

    “是的，那個時候還是父皇尚且在世，兩方爭霸南北。但那之後，南央宦官當朝，皇帝縱慾美色，無心朝事。總督奚平，漸漸生了將權利握在自己手中的念頭，便找了個藉口，軟禁了皇帝，重新扶持了個傀儡皇帝。”

    “之後藉着這個時機，北朝當機立斷，立即出兵南下，那個時候本王應該兩三歲左右，父皇帶兵親征，不過半月，就攻下了南央數座城池。”

    “南央士氣大減，節節敗退，一路退到了無名關，待到無名關攻破後，不得已交了降書。”

    馬車顛簸了一下，停了下來，葉風華扯開圍簾，往外看了一眼。

    掌心中手指陡然抽離了出去，蕭明淵眼神陰鬱地望向窗外，齊一鳴恰好低頭湊了過來，瞧著他的臉色，腦門上緩緩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前面有座小鎮，快到晌午了，可要進去歇息一下？”齊一鳴問。

    蕭明淵轉頭看向葉風華，那邊是春夏冒了個頭出來詢問，葉風華挑眉思考了須臾，回首。

    “王爺身子可還行？”

    蕭明淵靠著窗，笑，“風華覺得行就行。”

    葉風華點頭，衝着春夏說道，“聽到沒，他說他不想吃午膳，你們就隨便買點我愛吃的就行了。”

    蕭明淵：……

    話是這樣說說，但最後擺在桌上的分量還是很多。

    路程還尚遠，馬車軲轆軲轆地往前走，桌上的水跡已經幹了，葉風華分了雙筷子給蕭明淵。

    蕭明淵接過來，很是自然地給她夾了菜。

    葉風華低頭看著那個綠油油的玩意兒，眉頭狠狠地皺著，不是說了買愛吃的嗎，怎麼還有這個？

    “有的是讓齊一鳴帶的，混到了一起。”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蕭明淵很是好心地解釋道。

    葉風華咬著筷子頭，最後還是把那東西吃了。

    簾布不時被風揚起，狹小的窗戶時不時泄出來點光亮，蕭明淵的眸子倏地就柔和了下來。

    空氣中的溫度似乎在不斷上升，葉風華一陣燥熱，就算不看都能想向到蕭明淵是個什麼樣的眼神。

    “你還沒講完呢，之後呢？”葉風華開口，錯著話題。

    蕭明淵手指轉著茶杯，繼續道，“在那一場戰役中，南央在朝堂上有一定地位的老將軍戰死沙場，老將軍一死，也徹底沒了能與奚平抗衡的人。南央的皇位也逐漸開始有名無實。”

    “奚平只有野心，但沒那個實力，南央日漸虧空，最無奈的時候連周邊小國都能欺上一腳，而真正的轉著點，就是欒僑。”

    葉風華竹筷一頓，蕭明淵趁機又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

    “欒僑是奚平養在身邊的義子，因著他驚人的外貌，奚平格外地疼愛他，”蕭明淵抬頭看了葉風華一眼。

    “也因為這份疼愛，讓欒僑的性格越加扭曲，直到奚平喪命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那條一直被他換作狗的孌兒，實則是一匹帶著血性的瘋狼。”

    “那批狼不瘋還狠，硬是從那眾矢之的，腥風血雨中闖出了另一條路。南央也在他的帶領下日漸強勝。”

    “所以他雖然暴戾喜怒無常，但畢竟手段擺在那兒的，不妨人尊稱他一聲九千歲。”

    蕭明淵想了想，又繼續說道。

    “就南央現在的皇帝，還是欒僑親手帶大的。”